123456网文网 > 凤囚凰(下) / 天衣有风 >


  在心里默默计算自己还有多少气力能动用,在这种情形下能做到什么程度,容止又一次拿起了剑,经过半日多的休息,他又恢复了少许,倘若先前他能有现在这个状态,便能将宗越一剑杀了免除后患。

  自然,这时候说"倘若"毫无用处,容止也不过是随便一想,便将心思全放在对敌之上了。

  然而,宗越的骑兵军队尚未来到他们面前,容止却仿佛感到什么,全不顾宗越等人很快便要逼近,他转过身,朝相反方向看去。楚玉亦随之讶然回望。

  在他们的另一侧,一条道路分成两条,左侧那条道路上,竟然也有黑云伴随着马蹄声,浩浩荡荡地疾奔而来。

  一前一后,两支队伍将楚玉等人前后包抄。

  黑骑是晚一些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却几乎与另一支骑兵队伍同时抵达他们身前。

  楚玉只听见蹄声如雷,数百乘马疾风般席卷而来,雪地上碎雪飞扬,翻起白茫茫的一片云雾,看上去就好像黑骑踏云而来一般。马上的骑士皆是全身玄色衣衫,身上披着黑色毛毡大氅,脸上罩着遮挡风雪的黑巾面罩。而更为难得的是,每一匹马也是与骑士衣衫同色,天生通体黑毛,雄峻威武。

  为首的骑士疾驰到楚玉跟前,忽然一抬手,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下,紧接着,他身后上百骑马一同发出长长的嘶鸣,竟然令行禁止,齐齐停了下来。

  直到这一拨骑士停下,楚玉才看清楚他们总共也不过百骑,但个个矫健非常,分作两排整齐排列,每排不过五十多,气势上竟然比宗越那边三四百人还要强上不少。

  为首那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容止,在距离容止一丈时,他停下脚步,除去面罩,单膝跪地:"宇文雄见过公子。"

  那自称宇文雄的人,却是楚玉曾经见过的于文。此时他已经不似当初与楚玉同往江陵时那般和气谦恭,此时的他目光坚毅,整个人显得刚健凌厉,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现在这柄剑,正低伏在容止的脚下。

  容止仍然依靠在马车边,手掌虚抬,示意宇文雄站起来,接着便回头朝面色惊疑不定的宗越笑道:"宗将军可是愿与我们一战?"方才容止还没什么把握能从这番局面中逃脱生天,但是宇文雄这一到来,局面便完全反转了--至少在他心中已然如此。

  宗越神情古怪地看着宇文雄带来的骑士,南朝士兵在骑射之上并非有多大成就,他想不到在南朝境内,竟有一支这样威猛的骑兵队。无须正式交战,只看对方此刻声势,便知比自己身后的骑兵要强上十倍。

  两次对付容止皆失败,他真的很不甘心就此退却。

  宇文雄冷冷地看了宗越一眼,旋即转过身去,高声喝道:"儿郎们!备战!"他的声音雄壮豪迈,仿佛滚雷一般,在这平地上炸开。

  "杀!"那百名骑士齐刷刷地应声,喊声震天,他们同时抽出佩刀,一瞬间刀身上的白光得宗越几乎睁不开眼睛,雪花夹带着冲天杀气扑面而来。

  这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气势!

  宗越几乎有些妒嫉起来,他不知这是哪里来的骑兵,倘若他南朝的骑兵都能如这般威武刚健,那该有多好。

  天助容止。

  事已至此,宗越也知事不可为,倘若失去理智硬拼,只会全军覆没。他含恨咬牙,与旁边那名将领说了几句,便带领队伍慢慢撤退。他三番追来,却三次被容止逼退,纵然口中好似含着黄连苦涩无比,却也不得不含恨咽下。

  宇文雄转向容止,问道:"公子,可要追击?"

  容止笑道:"不必,建康既已事变,新帝必不能容下此人,我们何需多费气力?"顿了顿,他又笑着瞥向宇文雄,"你怎会赶来?"没等宇文雄回答,他的眉毛轻轻一掀,忽然想起一事,便笑吟吟地朝百名骑士后方看去。

  那已经被马匹践踏得凌乱不堪的路上,后方有一骑缓缓而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骑着马慢慢走着,马蹄声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地面上,也传入楚玉等人的耳中。那人行得近了,一百黑骑自动从中间分开,给他让开一条路,让那人一直骑到容止身前。

  容止笑了笑。

  那人停住马,缓慢下来。他下马的动作有些笨拙,好像身子不太灵便,骑术更是粗劣得不值一提,但是宇文雄却并未流露出轻视的神色,反而尊敬地看着他。

  那人慢慢地下马站定,慢慢地抬起手来,掀开黑色的绒毡斗篷,露出一边脸颊之侧有着深深刀痕的脸。

  那张脸原本是极为美丽柔婉的,此时却被那可怖的刀痕和憔悴的情态衬得煞是凄惨。

  万籁俱寂。

  墨香。

  墨香掀开斗篷时,楚玉一行人几乎全呆住了。这个在他们认知中早已死去的人,此刻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纵然形容憔悴,容貌损毁,甚至神态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可他们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墨香。

  这确确实实就是墨香。

  雪地里,好像有幽婉的暗香,如丝如缕地扩散开来。

  流桑喃喃道:"那个,好像是墨香哥哥啊……他不是死了吗?"说着他自己抖了一下,"难道是鬼?"

  楚玉瞧见墨香,略一错愕,旋即有所领悟,笑了起来。

  花错在墨香掀开斗篷前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可是看到墨香现在的形容,脸上登时现出愧疚之色。

  楚玉所能想到的,桓远自然也想通了不少。他心中现出被欺骗的怒意,目光锐利地望着容止:"容止,你是不是该有什么说道?"

  容止没有回他,甚至没有朝他瞥一眼,只一径凝视墨香。墨香掀开斗篷,缓慢地低下身,想要行礼,但他的行动似是极不便,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看上去都非常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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