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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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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槿单手捏了捏衣袖,清晰地感觉到酒在流淌,如果这次再吐进衣袖里,酒就会当场洒在地上,便会被独孤郗徽看出来。但鱼落曾多次告诫过,自己体质异于常人,不能随意饮酒。这碗酒竟如烙铁一般,烫得訾槿双手哆嗦。 "怎么了?"独孤郗徽眼底闪过笑意,追问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訾槿的手一哆嗦,正好对上独孤郗徽期待的目光。她恨恨地剜了楼烁一眼,暗自咬了咬嘴唇,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次没用袖子擦嘴,擦了也白擦。一碗酒下去,訾槿顿时感到气血翻腾,原本隐隐作痛的胸口顿时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脚跟,将碗放在桌上,朝独孤郗徽露出最自然的笑容。 独孤郗徽收回了目光,再次拿起色子,随意地扔着。 訾槿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叫苦,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独孤郗徽掷完色子,却不见訾槿来察看点数,顿时询问地望向她。只见訾槿的脸色异常苍白,求助地看向楼烁,他顿感无趣,"不玩了。" 訾槿听到此话暗自松了口气,想揉揉胸口,又不敢,唯有盼着独孤郗徽赶快走人。 "陪我到园中走走。"独孤郗徽说完头也不回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訾槿愣在原处,询问地看向落在后面的楼烁:和我说话呢? 楼烁眼中闪过浓重的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快走吧,今日主子心情不好,莫要惹恼了他。" 訾槿惊奇地看着楼烁,除了那次在金玉满楼的恳求,他从未对自己说过如此长的一句话,这算不算是他感激自己?虽然在胡思乱想,但訾槿万万不敢忤逆了独孤郗徽。她跟上楼烁的脚步,趁人不察之时,使劲儿揉着疼得翻江倒海的胸口,不敢走得太快。 湖光月色下,独孤郗徽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湖边的草丛中,一头青丝随意地散在脑后,随风飞扬,仿如错落人间的仙人。他妖冶飘忽的背影,竟让訾槿想起了月国皇宫里那个神秘的白发少年。 訾槿在离独孤郗徽三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月色皎洁,暗香浮动,远处的荷叶摇曳着。她坐下来后感到呼吸不顺,索性躺了下来。 "美吗?"独孤郗徽迷茫地望着湖中的荷叶,叹息地问道。 "美。" "那个宫殿的荷叶要比这里美上十倍百倍,你听说过吗?" "没……" "可惜那里的荷花已多年不曾盛开了。那宫殿……不是我的。"独孤郗徽突然回头看向訾槿,说得风轻云淡,却流露出深深的失落与不甘。 訾槿愣在一旁,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我知道不是你的。可打死她也不敢说出来。好在独孤郗徽并非真的想得到答复,又转过脸去。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愣愣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痕,眸底闪过沉痛与不甘,"如今这脸都毁了,她又怎会为我建宫殿,呵呵……以前比不了,以后更是比不了……" 訾槿无奈地转过脸看向月下的人。真是个死心眼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如此寻死觅活,她看不见更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不是过,你如今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又何必如此? 明亮的月光下,独孤郗徽完美的侧脸上那道小拇指大的疤痕显得异常狰狞,看得訾槿一阵内疚,暗自责怪西乐下手过狠了。 独孤郗徽缓缓地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膝间。盈盈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透出一层淡淡的清辉,映出一个好看的阴影,似一朵在最美丽的时候凋零的花儿。 訾槿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做的,独孤郗徽如此风华绝代,怎会如此自卑绝望? "她曾为了让我多吃几口菜,许下很多诺言。我身有痼疾,她怕那个人刺激我饮酒,说出很多谎话哄骗我。我冷的时候,她会抱着我;我哭的时候,她会逗我笑;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会无可奈何地暗暗心疼。她一直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可为什么要为别人建一座宫殿,让我远远地看着?" 独孤郗徽的声音低得仿如叹息,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落进了訾槿的心里。她突然不敢看着独孤郗徽萧瑟的身影了。不知是不是那碗酒的后劲儿,此时訾槿浑身发热,胸口又闷又疼,呼吸渐渐地乱了节拍,她努力地压下喉间一阵阵翻涌的腥甜。 沉溺在思绪中的独孤郗徽并未注意到訾槿的异常,缓缓地挪到她的身边,目光散乱,"她为何要骗我?"语气彷徨无助,令人心碎。 独孤郗徽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落入花间的蝶儿,琥珀色的眸子黯淡无光,毫无焦距,一脸的小心与彷徨。訾槿缓缓地起身,一点点地伸出手去,怜惜地抚摸着他颤抖的侧脸。她感觉自己醉了,气血翻涌,心微微酸疼,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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