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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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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里,是一支簪,一支青翠欲滴的碧玉簪,与蔺姜送她那支,一模一样。 可这簪子难道不是已碎在魏王别院的花亭中了? 她像被灼伤了一般,想将那簪扔掉,却偏偏不能松手。心底,大片黑色旋涡潮涌,一如大朵大朵盛绽的墨华,浸着寒意。 为什么,阿娘留下的玉簪与蔺姜那支成双似对? 为什么,蔺姜自幼唤太后阿婆,他们……他们便像祖孙俩…… 心中陡然电掣,她捏着那玉簪,禁不住浑身战抖。 或许只是巧合,或许这簪子是太后分别赐下一双也未可知。她如是对自己说,眼神却已泄露慌乱。 忽然,阁门轻开,白弈走进里阁来。 墨鸾近乎求援地望着他,眼中尽是哀色,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弈将姬显从榻上抱下来,和蔼地问道:“和阿姊说完话了么?” 姬显点点头,他看看面无人色的墨鸾,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白弈的衣袖,“大哥,我阿姊她……” 白弈止住他道:“你先去吧,大哥有事儿同你阿姊说。” 姬显望了望墨鸾,听话地便要出去。 “阿显!”他才要走,墨鸾忽然惊起来,伸手想拉住弟弟,却险些从榻上滚下来。 白弈忙将她抱住。 姬显吓了一跳,茫然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待白弈又哄着他出去,才蹑手蹑脚掩门走了。 墨鸾几乎瘫在白弈怀里,眸色杂乱。 “好了,没事儿了。”白弈抱紧她,抚着她长发,轻声哄慰,“我已让艮乙他们加紧去寻了,很快便会有伯父的下落,你别太担心。”他握住墨鸾的手,试图将那簪子抽出,无奈她攥得太紧,他又怕伤了她手,只得作罢叹息,“那些事情……”他静了片刻,缓缓接道,“我是说你的身世,刚知道时我也着实震惊,但我总想,这些也该由你父母亲口告诉你才是,所以,我本想等寻着伯父之后再……没想到……”他顿下来,悄然去看墨鸾的神色。不免自嘲。多么愚蠢的谎言。他甚至不敢相信,如此破绽百出的话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哪里还有往昔的能言善辩、应对自如。 但他却见她又流下泪来。她回抱住他,潸然许久,低低地问:“为什么……这支簪……” 她信了。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白弈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旋即却又愈发心闷起来。她竟真的信了。他轻拭她面颊泪水,道:“我也是听我阿娘说的。你母亲跟你父亲离开神都时,慕卿才刚出生不久,太后便收了裴氏娘子为义女,嫁与蔺公,照顾他们父子。慕卿那时候那么小,自然不记得事儿。” 墨鸾将脸埋进他胸口去,轻泣,“我怎么办?我怎么跟他说……他……他……” “阿鸾,”白弈托起她脸,看进她眼底去,“他可是你心上的檀郎?” 墨鸾浑身一震,眸子里显出异色来,“你……你分明知道我心里……我心里只有——”她脸又白了。 “好了。”白弈打断她,不允她再说。“那就交给我。你什么也不用对他说。”他重将她搂进怀里。她确实无须对蔺姜多言,即便是他也不必,他只需确定她已什么都明白,她还是他的,便足够,至于其他,自有人会出手。“阿鸾,”他用那刚缠上棉纱敷了药的手轻抚她面颊,沉叹,“你若是怪我将这些事瞒着你了,你就说出来。” 墨鸾久久望着他,只将他伤手捧了,泪珠子颗颗地洒。 墨鸾没留下母亲那另一支簪,她将之给了姬显。她对姬显说:“好阿弟,阿姊已有一支了,这支是阿娘留给你的,你要好好地收着。阿娘的在天之灵正护着你呢。等将来若有个姑娘让你想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爱她,敬她,保护她,你就将这簪子送给她,求她嫁给你。” 姬显攥着那锦盒,天真地仰面,“我要保护阿姊,再也不让坏人欺负阿姊了!” 墨鸾闻之,笑得涌出泪来。白弈已与她说了,劫走了父亲又还在追查阿显下落的人,多半是太后派出的,阿显不宜在神都久留,应该尽早送去皖州,藏在皖州军中为上。墨鸾虽舍不得才重逢的弟弟,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别,却又不知几时能再得见。 谢夫人送得墨鸾回庆慈殿去,自称连日病重,墨鸾擅出宫禁只为回家探视。太后意外地平静,竟连斥责也一句未加,甚至,连墨鸾那碧玉簪不翼而飞也未加追问。然而,待墨鸾送别谢夫人回到麟文阁,却见那司管令符的常侍孤零零挂在屋梁上摇晃,尸身早已僵冷。 一场任性妄为,一条无辜性命。 墨鸾惊呆在当场,想起父亲生死或还捏在太后手中,而那夺人性命如杀蝼蚁的女人又还是她的阿婆,一时血脉俱冷,欲泣还哂。 二七 郎如玉 可惜。你却也无从选择便已注定了要生在冰天雪地里了,要么傲寒而立,要么,便只有覆灭。 赤红马儿飞驰,惊得街坊上行人商贩无不色变。 马背上的俊逸少年一脸怒容,手持银枪,竟像个将赴沙场的玉面修罗。谁敢拦道?怕是碰着即死挨着即伤。 这杀气大盛的英姿小将却不是别人,正是蔺姜。 上午时,白弈特意着人将他寻了出来,给了他一支碧玉簪,一支碎作两截的碧玉簪。他起先愣住了,听得白弈说了几句,旋即大怒而起。 那魏王李裕于殿前保举裴远为工部侍郎,领两道巡察御史,督办荆襄川蜀治蝗赈灾事宜。李裕亲自担承征调赈粮,又先从魏王府中捐出五千石粮来,其征粮治蝗之坚决,令诸王公纷纷闭门咋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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