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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还不快将小姐拖进去!”付正伦不容醒之多说,一声怒喝打断了醒之的话。

  那两个老妪,不顾醒之奋力的挣扎,一人一边将醒之拖进了院子内。听到动静的木通,匆匆穿上衣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在付正伦的指挥下,被人粗暴地拖进了自己的卧室。

  其中一个老妪伸手将醒之的包袱夺下,两人合力毫不怜惜地将醒之扔进了屋内,不顾醒之的大喊大叫,利落地关上门,落上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爹爹!爹爹!”醒之歇斯底里地叫着付正伦,拍打着厢房的门。而一门之隔的付正伦的心却如铁打的一般,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满脸的冷凝。

  付正伦隔着窗缝隙,看了一会儿敲打房门的醒之,沉声说道:“你且冷静冷静,待你冷静下来,这两位婶娘便会教你该学的规矩,七日后侯府便会派花轿接你进门。”

  醒之奋力地拍打着房门,沙哑地哭道:“爹爹、爹爹,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该是很疼很疼我吗?我自小没了娘亲,你不该对我很好很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迫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做妾?爹爹是侯府的大管家,怎么不知道那些高门深庭的妾室是如何没地位,有的甚至被妻室活活打死都不能过问。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好多妻妾之间的龌龊事,爹爹难道不比女儿更清楚吗?”

  付正伦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毕竟是侯府的管家。醒之放心,只要你听话嫁过去,不会有下人敢为难你的。小侯爷年纪虽然小,可最少他现在也是喜欢你的,只要你听话,早日为小侯爷生下一儿半女,到时候即便是小侯爷娶了正室和侧室,那些大方的夫人也不敢如何为难你……而且你毕竟算是我的女儿,只要我一日是侯府的管家,即便那些人想为难你,也要先看看我的面子是不?”

  “我不喜欢侯府,也不喜欢付小侯,如何能嫁给他?爹爹不是曾经和我说过女子就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爹爹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付小侯,为什么却非要逼迫我嫁给他?!求求爹爹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付正伦摸着房门上的锁,声音低哑地说道:“醒之别傻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让小侯爷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万事都好说。可他喜欢你,你该知道,即便是我放了你,侯爷又怎会轻易放了你?天下之大,莫非皇土,醒之能逃到哪里去?只怕还没逃便被抓了回来,到时候侯爷会怎么对你,我连想都不敢想。醒之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乖很听话,这次醒之便再听我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害你的。醒之好好想想,想通了便皆大欢喜,想不通也只是苦苦地折磨自己。”

  听了付正伦的话,醒之的手慢慢停了下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滚落,她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痴痴地坐到地上。不一会儿,窗口传来一阵阵的敲打声,醒之麻木地转过脸去,看向已被木条封死的两个窗口,心中冰冷一片。

  清晨时分,乾嘉酒楼外。

  莫苛牵着高大的白马不停地朝南边张望,踌躇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有等到想等的身影,桃花般的眸子难掩失望。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马鬃,却没有上马的意思。

  凤澈透着马车的帘幕缝隙,看向心不在焉的莫苛,眉头微微地皱起。朝阳逐渐升起,马夫上前两步,低声道:“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起程了?”

  莫苛似是猛然醒悟般,抬眸看向东方的朝霞,翻身上马,又回眸看了一眼南边的街道,方才缓慢地驱使着身下的马匹。那马夫也利落地跳上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莫苛的马后。慢悠悠地晃出了城门后,莫苛便不由自主地跳下了马,不停地朝城内张望着,眸中的焦躁不再掩饰。马夫也不敢再催促,静静地停在一旁。

  太阳冉冉升起,光线也逐渐灼热起来,城内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来,莫苛却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抹翠绿,白皙的脸上已是难掩的失落。日近正午,炙热的阳光已烤得人喘不过气来,马车已挪到了树荫下,唯有莫苛还牵着自己的马匹站在原来的地方。过度的炎热,高大的白马已是焦躁不已,不停地刨着前蹄,几次想挣脱莫苛拉扯的缰绳。

  凤澈撩开车帘,抬眸看向日头下的莫苛,“我们明日再走吧。”

  莫苛骤然回头,满眸的懊恼,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些不屑地说道:“干吗等到明日!咱们现在就走吧,都出来三个月了,音儿在家早该着急了。我方才只是想事情,一时忘记了时间罢了。”

  凤澈抿嘴不语,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眸中情绪,“你若担心,回城看看她吧。”

  “我才不担心她呢!这么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我怎么可能担心她!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莫苛话毕,翻身上马,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头也不回地驱马前行。

  凤澈眸中闪过一抹忧色,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帘幕。马夫随即驱动马车,跟在莫苛的马后。

  谯郡城逐渐消失在身后,疾驰中的莫苛,突然转过脸去,眺望身后的城池,那模样似是在等待奇迹的出现。逐渐地,逐渐地,谯郡城一点点地消失在天地间,莫苛却终是未等到自己想等的那抹翠绿。他咬着下唇收回眼眸,狠狠一鞭子抽在了马儿身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扬起一地的尘烟……

  谯郡城,正东方镇北侯府的后苑。朝阳下,晨起的雾水逐渐散去,露珠点缀着各色花朵在晨风中摇曳着舞姿,清凉的空气中带着丝丝甘甜,让人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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