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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大露台上，卡尔从尼罗河上收回视线，手紧握住雕花的金属扶栏，脸上的表情竟是一种狂恋与思念融合而成的扭曲，当这份扭曲过后，显现出的是一种阴冷决绝。 　　他的心在鼓噪，在呐喊…… 　　终于，得到了。 　　得到了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权力和地位，甚至是相抗衡的力量。 　　心头翻滚而出的是一个铭刻在心底的名字——露娜。 　　很快，我就又能见到你了，以新的身份，新的姿态，新的人生。 　　骤然而起的笑声，划破了宁静的早晨。 　　露台一隅的角落里，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这一切，紫色的眸子里是痛苦、是恨意，也是毒辣。 　　“王妃。”侍女轻唤。 　　“回宫！”被唤作王妃的女子回转身体。 　　“王妃，您不是亲手做了热汤要给王吗？”侍女端着热汤，急忙跟了上去。 　　“用不着了，他现在根本喝不下。” 　　“怎么会呢？王妃可是王最疼爱的妃子啊，还是王的救命恩人。宫里都在说，只要您能生下王子的话，王后的位子铁定是您的了。”侍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疼爱……”女子咬着这个词，咬得唇都渗出了血丝。 　　“是啊。”因为面纱的关系，侍女看不到她咬唇的模样，自顾自地说着话，“人人都说王妃是神女降世，是庇佑埃及的王妃，一如您的名字——达芙妮，河神的女儿。” 　　“够了，不要再说了！”达芙妮喝道。 　　“王妃……”侍女吓了一跳，差点儿端不稳手里的热汤。 　　达芙妮停下脚步，被白纱包裹住的玲珑有致的身体在颤抖，心里在喧嚣，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苦和痛。 　　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 　　为什么只是瞎了？她应该死掉，死得支离破碎才对。 　　不，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重新迈开脚步，冰冷的紫眸里是万千的恨意，让她看起来就像行走在华丽宫殿里的丧尸。 　　赫梯，哈图沙什城。 　　连续下了好几场雪，被雪花笼罩了十几天，终于在这日停了。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绽出了太阳的笑容，透过纱幔，点点洒落在寝殿里。暖风吹动窗边的纱幔，为这难得的好天气平添了一抹温煦的气息。 　　阿尔缇妮斯的身体已好了大半，正坐在长廊上晒着太阳，两条腿上分别枕着凯洛贝罗斯和阿尔玛的头颅，他们睡得很香，嘴角还流着口水，分别说着各自的梦话。 　　“谁……欺负……欺负……母后，我灭了他，灭了他。”凯洛贝罗斯咕哝道，翻转了一下身体，继续熟睡。 　　阿尔玛则含蓄得多，“欺负我母后者……嘿嘿……”即使在睡梦中，这笑声也让人有点儿发憷。 　　丽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皇妃。” 　　阿尔缇妮斯轻轻抬起头，鼻子闻到了汤药的味道，眉头皱了起来，“又到喝药的时间了？” 　　“是的，我已经吹凉了。”丽莎将药碗递了过去。 　　“每天要喝那么多，我哪喝得下。”阿尔缇妮斯抱怨着，她的身体是好了，眼睛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其结果就是不停地喝药。 　　“听卡布斯大人说，这是从努比亚商人那里采购的，是十分珍贵的明目药材。”丽莎舀了一勺墨黑的药汁，准备喂给她，因为她看起来非常不想喝。 　　阿尔缇妮斯清楚如果自己不喝药，丽莎肯定会被萨鲁欺负的，无奈之下只能将它喝下。 　　好难闻，好苦。喝完时，她的脸已经绿了。 　　丽莎见她喝完，才松了口气，“皇妃，让皇子殿下回殿内睡吧。”虽说太阳很暖，可是睡在廊殿上，风吹来吹去的，免不了会着凉。 　　“不了，别吵醒他们，这几天他们每天都想着办法哄我开心，又是搞怪，又是讲笑话的，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拿条毛毯吧。”阿尔缇妮斯抚着儿子们的背，心里就像太阳般温暖。 　　丽莎闻言便取了一张毛毯盖在两人身上，然后跪在一旁静静地伺候着。 　　阿尔缇妮斯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之际，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 　　可能是有些吵，丽莎站起来制止道：“小声点儿。” 　　发出脚步声的是一群侍女，她们手里都捧着奇珍异宝，听到丽莎的责难，便放低了脚步声，更是压低了嗓音回答道：“丽莎女官，瞧，这又是给皇妃殿下的礼物。” 　　“我这里也是，听说是叙利亚的一个小国叫……叫什么来着？”那侍女捧着礼品陷入思考中。 　　“我这里的是从嘉喜特巴比伦来的。” 　　“我的是从米坦尼。” 　　她们你一言，我一言，说得好不欢快。 　　自从阿尔缇妮斯弃子救国的事迹传开后，每天都有各国的使者带着礼物纷沓而来，整个哈图沙什城热闹非凡。 　　前几天，赫梯各城市的人民都纷纷涌来，在皇宫大门前欢呼着阿尔缇妮斯的名字。那些人大多是女性，而且都是为人母亲的，她们把自己的孩子高高托起，说是要把孩子献给阿尔缇妮斯，以慰她的丧子之痛。那场面直到出动了数千名卫兵才压制下来，否则皇宫的大门早就被挤破了。不过即使有卫兵压制，场面还是有些失控。无奈之下，阿尔缇妮斯出现在了可以俯瞰整座城池的大露台上，局面才彻底得到控制。 　　“孩子还是留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才是最幸福的。”阿尔缇妮斯对着那些贡献孩子的妇女高声说着，感动得她们全体掉泪。到了深夜，人群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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