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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那位娘亲，唯一的长处，即是善待自己永远多过善待别人。她怎会不好？"

　　是啊，她该是很好的，握住了自由，极尽逍遥自在，怎会不好？"墨儿，你不会以为皇家也是任你来去自如的罢？你如你母亲一般，酷爱自由，怎受得了王府那般的高门深院？"

　　谌墨嫣然道："侯爷说得好没道理。娘亲不也做过五年的侯府夫人么？如果不是你的用情不专，她也没有机会另结新欢不是？"

　　云伯侯豹眼一横，厉斥："你在胡说什么？哪有做女儿的如此诽谤自己的母亲？"

　　诽谤？哪里来的诽谤？另结新欢？

　　"那个……"她迟疑着，"父亲大人，你不会以为娘亲至今为你守身如玉罢？"

　　"混账！"谌始训一吼，"你母亲她明知我没有出具放妻书，还能如何？"

　　"女儿没有记错的话，听娘说，那休书早在十八年前，在您和我的姨母即是您的现任夫人通奸被她觉察不久，她带我离开侯门时，已然奉给了您。"

　　"胡说！什么通奸？堂堂侯爷千金，吐字如此粗野，你……"他陡想起了更重要的，"还有，自古以来，唯有夫休妻，哪有妻休夫！"

　　"侯爷，你最好承认娘的那一纸休书有效。否则，娘与别的男子的缠绵，岂不成了你的绿云罩顶？"

　　"胡说八道！"谌始训右掌啪地拍案，"不可能，她怎会，她怎敢？"

　　侯爷大人的天真不同凡响哦。"哈哈……"不是她想笑，而是父亲实在博人发噱，"你这边三妻四妾地娶，却还要做梦娘亲尘埃不沾，你当真了得！哈哈……"

　　在父亲黑白交错的脸色中，她悠悠侃侃道："娘在与你离缘后的次年，与一位西域王族相恋，那人为了娘而长驻中原，两人在西湖畔筑下爱巢，同居八载。娘的新夫是闲云山庄的庄主，年纪比娘小了六岁，对娘有十载的痴缠狂恋，直到几年前，娘与前任新欢龃龉，他方乘虚而入攫取芳心，三年前已明媒正娶，共赴鸳盟。侯爷，娘向来不是一女不侍二夫的贞节烈女，她能做到面对一个男子时的专心专情，而一旦爱恋消失，她不会忘记另寻春天。你与她自相识到离缘，也有七八年光景，怎可能没有些微的了解？怎还会做这等春秋大梦？哈哈……父亲大人，你委实天真得很哪。"

　　云伯侯气结于胸，郁窒难消。他不是没有想过"妻子"别嫁他人的可能，只是多年来不愿相信而已，如今自我的欺骗就此硬生生被人打破，这这个不肖的女儿！那那个不贞的女人！

　　他的父纲父权，在此女前已毫无威严。而夫纲夫权，早在原配面前沦丧。这对母女，生来是克他的劫难。"……有这样不贞不洁的母亲，你竟然、竟然津津乐道？"

　　"侯爷老爹，算了罢。我知你对娘这十几年是爱恨难消，你也曾以为，娘只是负气暂离，三年五载便会回来。没想到，她第二年已将情爱另付。你们啊，情浅缘短，到如今，你有妻妾，她有新夫，各有怀抱莫羡人，把心思放到你的娇妻美妾身上罢，何苦钻个死胡同与自己过不去？"

　　可怜的云伯侯，只管自怨自艾，却不曾想到，终是教顽劣女儿把话题引开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有诗为云，眼前，亦有人为证。

　　谌墨不知道到底是谁将一纸信笺递到了停在侯府门外的王府马车上，约自己来了这皇家的牡丹园，但牡丹深处，那幕你侬我侬，却是千真万确。

　　一道假山，两处世界，竹林后，谌墨静观因广仁王的请帖而不能陪同回门的"姐夫夫君"，正手握佳人香荑，臂揽佳人香肩，柔情万斛。

　　朗月清风下，花海碧树内，一对璧人，相依相偎，叫人忍不住一嗟三叹。

　　"洌，你喜欢上她了么？喜欢上她了么？"女子一再追索答案，实在是内心失措不安。

　　男子叹息道："没有，你莫要多想。她对我，仅是谌茹的妹妹。"

　　"可是，她比谌茹要美。"女子紧攀住心上人的手臂，美眸迷蒙如月笼薄云，"她和我，谁更美？"世间女子，莫不想在情郎心中，是最美的存在，纵若是骄傲美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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