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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突然我听到针线砸落在地上的清脆撞击声！小桃歇斯底里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伴着哭声响起……

　　"缝不好！缝不……不好！我……我缝不好了！青青，怎么办？我缝不好，缝不好了！"

　　我听到青青慌忙扔下手上东西的声响，紧走几步抱住颤抖的小桃：

　　"小桃……"

　　而小桃却只是不停地流泪，不停地重复："我缝不好……怎么办？怎么办？我的手不好使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可以慢慢练，慢慢来……没关系的……"

　　"不行的，不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除了女工，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帮不了敏敏……我什么都不会……"她失魂落魄地哭着，"只有这个……只有这个……真的不行……不行……怎么办？怎么办……敏敏会不会不让我再跟在她身边了？啊？青青？你回答我啊……"

　　"不会的，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帮不了敏敏……青青，你教我唱歌！你教我跳舞！啊？现在就教！现在就教……"小桃拼命地摇着青青的袖子……

　　"我教你，我教你，我什么都教你……"

　　窗外的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拦也拦不住……

　　我全身都抖得不能自已！我听见自己放声大哭！

　　"小桃！小桃……小桃……对不起，对不起……"

　　不记得是我冲进去还是她们跑出来，我只记得牢牢地拉住了小桃便不再放手！抱住她号啕地哭，哭得昏天暗地眼冒金星，哭得指尖都在抽搐颤抖……

　　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集中了半天精神才弄明白：一日滴水未进，连夜骑马狂奔，再加上悲极攻心，纵情大哭，我竟在小桃怀里昏了过去……

　　"小桃……"

　　一开口，我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在这儿。"

　　小桃暖暖的手握住我的手，把我的头搬到她怀里，她轻轻地拨开我的刘海抚摸着我的额头……

　　我的鼻子立刻传上一阵酸楚！翻手握住她的手……

　　"小桃，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永远永远都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好……"

　　"小桃，我只要你给我缝的运动服。你可以慢慢地缝，慢慢地改，不管多慢我都愿意等！因为我这辈子只要穿你给我缝的，所以你不要不给我缝，好不好？"

　　"好……"一滴凉凉的泪落在我额上……

　　"小桃……我最喜欢你了，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别人伤害你了，你还做我的好朋友，好不好……"

　　"好……好……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敏敏……"小桃紧紧地抱住我的头，两个人都是泪流满面……一旁的青青早已泣不成声……

　　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中途恍恍惚惚地醒来几次，不知是不是在发烧，周围的一切都不是很清楚……

　　青青小桃来看过我……

　　杨侍卫来看过我……

　　四殿下来看过我……

　　肖寿也来看过我……他站在夕阳西下的窗口，衣袖飘飘的仿佛要与落日一同逝去……

　　他回过头望向我的笑容很不真实……他明明很轻的话语却清晰得可怕。

　　"敏敏，我要走了。"他说，"现在我保护不了你，等我，等我五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轻轻地抱起我，似乎想吻我，却终究叹息一声又放下了我，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只记得他最后出门的身影孤单而落寞，甚至带上了一点凄凉的色彩……朦朦胧胧地融进了我不甚清晰的梦里……

　　烧退下去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病好了以后我沉默了许多，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守着小桃和青青发呆。

　　小桃的伤渐渐地好起来，那截手指却再也回不来了，每次看到她有些空荡的左手我就会一阵心痛，小桃要藏起来，我却坚决不让，因为这是一个提醒--提醒我牢牢记住：我有要保护的人，我不能继续鲁莽。

　　一直以来我看这个世界总是隔着什么，因为在我心中，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只是以一个历史过客般置身事外的身份冷眼观望。什么都不碍着我，什么都束缚不了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恣意地玩，任性地闹！我以为这个世界怎么样都与我完全无关，可现在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的心早就被身边的人束缚住了，看到她们难过，我会难过；看到她们心痛，我会心痛。如果因为我的鲁莽任性而伤了她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再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看客，我做不到了……

　　也许，当一个孩子认识到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时，他就长大了。

　　无可抗拒地长大……

　　四殿下把肖寿打发到北方去跟楼将军学习领军后，在第三天召见了我。

　　我等着他的皮鞭加糖果，心里竟然一点儿也不紧张。

　　杨侍卫把我领过去的时候他正在亭子里用晚膳，霁雯等一干美女如云的在一旁伺候着。

　　进去的时候我老老实实地行礼，青青小桃都在他手上，现在跟他对着干是很不聪明的。

　　"坐吧。"

　　我老老实实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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