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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策马的速度并不快，身后的夏莲突然松开了搂住他腰的手，倒是把燕归来吓了一跳。他连忙伸出手去搂住夏莲，另一手拉着缰绳，停下了马。

　　“对不起……”夏莲轻声地说着。她脸色苍白，虚弱得简直是奄奄一息。

　　燕归来一个反手便把夏莲拉到了身前，伸手探了探夏莲的额头以后皱起了眉头，因为夏莲的额头很热，必定是生病了。想来也是，他是安晴的妻子，以前可是为王妃，娇生惯养是应该的，所以这些日子来受了不少苦，她这娇弱的身子自然受不了。

　　“你生病了。”燕归来淡淡地开口。他知道凡人是很脆弱的，他们的寿命短暂并且包含了生老病死，可谓是苦难的一生，否则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修道成仙成魔了。

　　夏莲摇了摇头，靠在燕归来的怀里轻声说道：“没事，我不过是累了……再说两天没吃东西，连口水也没有喝上，不病才怪。”

　　夏莲轻柔的语气仿佛还在说笑，可是燕归来却听出了个中埋怨的味道。夏莲虽然是带罪之身，如果由一般的小兵来押送她，露宿街头，衣食不饱也很正常，可是燕归来并不是她的敌人，甚至是朋友，所以燕归来一直不眠不休的策马而去算得上是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死活，夏莲自然心中委屈。不过不管多么委屈，她还是忍耐了下来，一切都是为了安晴。

　　其实夏莲是错怪燕归来了，夏莲并不知道燕归来的真身本是蛊兽。蛊兽脱离三界轮回，立于六道之外，纵然长年累月都寄居于人体之内，可是却从来没有作为人的自知之明，长时间不进食也不休息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可是燕归来并没有想起其实夏莲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间女子，根本不可能一直不食不喝，不眠不休的。

　　“那么我们到下一个小城镇的时候就下榻吧。”燕归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样照顾一个人实在麻烦，可是他一向并不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

　　“回去长安还要多久？”夏莲没有回应燕归来的话，反而是如此问道。

　　“如果要下榻的话……我想最快也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毕竟要等你的病好了。如果你现在一直生病，回到长安去就算没有什么严刑拷打，我想你也熬不住吧。”

　　燕归来实话实说，却让夏莲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就算她现在可以熬到了长安去，为燕归来的计划贡献了小小的力量，可是接下去呢？以她这样的身子那里可以熬到与安晴再一次见面？而且到了长安以后，燕归来不可能一直保护着她，所以那天在马车内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就算没有给任何人发现她靖王妃的身份，天晓得焫隆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她这个“妖女”？

　　夏莲凄楚一笑，“还是休息一下吧！如果我真的就这样死了，那么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就算要死，也得看见王爷平安幸福以后再死。”

　　“你们女人的思想真奇怪，是不是女人都喜欢假装那么伟大的？”燕归来忍不住说道，“他到底爱不爱你，你们都应该很清楚，有必要为了那么一个男人把一切的苦难都留在自己身上吗？”

　　“怎么你说的自己好像就不是男人？”夏莲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是雄性，可是不代表我是人……”燕归来淡淡地说道，“还是说你要证实一下我的身份，想看看我本来的样子？”

　　“不可以吗？”突然夏莲眼前一亮，她就觉得面前的男子给她一种古怪的感觉，而且夏莲知道，女人的直觉一直很准的。

　　“你就不怕？”燕归来皱起了剑眉看着怀里的夏莲，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怀里这个几乎已经要病死的女人有点可爱？！

　　“有什么好怕的？再可怕的事情我都看过了。”夏莲没有说谎，因为她生于富贵之家，曾经看见过为了争宠而泯灭人性的行为，为了权势可以不顾兄弟手足相残，为了生存更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把同伴置于死地。如果天下只可以存在一样生物的话，那必定是人，因为人是最残忍的生物，所以人以外的生物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抱着夏莲翻身下马，燕归来让夏莲坐在一个树下。因为是正午时分，只有那大树下才有一抹阴凉，就连燕归来自己也不知道，他总是在不知情的时候体现出了自己的温柔和体贴。

　　“如果觉得我太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吧，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燕归来站在夏莲的面前如此说道。

　　“好。”夏莲点了点头，她不是一个逞强的人，在更多的时候她懂得进退，如果在这里真的那么不幸被吓死了，那么以后她又怎么可以再见到安晴呢？

　　舍弃抢占回来的肉身，蛊兽离开了燕归来的身体。其实他并没有名字，他不过是集中了天下所有蛊术的力量凝结而成的精魄罢了，所以他看上去只是一团黑气，当然，这不过是表面现象。

　　他被黑气包围着的身体其实非常脆弱，也因为如此，灵绯常常为他寻找各种身体来让他寄居。蛊兽他自己心里清楚，一向喜欢漂亮事物的灵绯不过是不希望看见他真身丑陋的模样罢了，曾经看见过他真身的蔓华一直说他是天下间最丑陋的生物。

　　或许吧，所以他其实心里非常喜欢燕归来的身体，也喜欢燕归来这个名字，因为他归来了，作为一个英俊的男人归来了，可是……他面前这个虚弱的女子却说想要看他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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