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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黄大勇说：“我能有今日，全是马书记你培养的结果。今天老革命百年了，我也同样无比悲痛。”说着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扎用信封装好的崭新的一万元人民币，放在大方桌上。

　　马贞南伸手拿起掂了掂说：“这是什么？”

　　黄大勇说：“老革命在生时，我未能尽到什么孝心，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马贞南声音明显提高了很多：“什么口口声声的老革命，我父亲一辈子没有离开过马家村，面向黄土背朝天当了一世的农民，哪来的老革命？你说到孝心，这轮得到你吗？我们兄弟姐妹六个，算上晚一辈的，几十个呢！你到底是为老人的事而来，还是我这个市委书记而来？”

　　黄大勇不知所措，马贞南也不理他，忙自己的事去了。

　　此时此刻，黄大勇只好败兴而归。走时，马贞南的夫人孔医生走过来送他，边走边说：

　　“小黄啊，老马就是这么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对你还是非常器重的，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走，我送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有事尽管找我嘛。一如既往啊。”

　　回去后，黄大勇反复琢磨着这番话，不甚明白。他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一下后脑壳，灵光闪现了：这难道不是柳暗花明吗？孔医生是不是给了自己某种暗示呢？她知道我在马书记那里碰了硬钉子，但是她却很随和很亲切，还帮我化解了尴尬，后来又是拍肩膀，又是握手，还说了那么一番话，这不是暗示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黄大勇埋怨自己为什么脑袋不开窍想了那么久才想出来，这不是分明只有两种情况吗？第一，他们两夫妻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一出戏罢了；第二，两人观念不一，马书记清正廉洁，但孔医生背着他大捞特捞，只要有机会，绝不放过。俗话说搞女人上舞厅，要行贿找夫人。孔医生这不是暗示我走“夫人路线”吗？夫人枕头风一吹，效果不是更好么？

　　想到这里，黄大勇兴奋得几乎笑出声来。

　　思路有了，目标有了，剩下的就是付诸行动了。

　　这一次，黄大勇变得更乖了，他自己并不亲自出马，本来是走“夫人路线”，就由自己的老婆出面更合适嘛。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和爱好，办起事来就更得心应手了。

　　于是，黄大勇的老婆将孔医生约到一家美容院美容。做完美容送孔医生回家时，把五万元现金神不知鬼不觉放进了孔医生的包里。

　　五万元——这是黄大勇冥思苦想最后决定的数目！在90年代初来说，这完全称得上重磅炸弹了。

　　黄大勇想，绝对不能不痛不痒，要下就下猛药，一剂见效！

　　有一天，马贞南发现自己的夫人收受贿赂的蛛丝马迹时，他已经从白果市委书记升任香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了。

　　马贞南很生气，对孔医生大发雷霆道：

　　“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送吗？”

　　孔医生知道再遮遮掩掩已没有必要了，便死猪不怕开水烫，没好气说：

　　“收了怎么样？没收又怎么样呢？我看你到底想把自己老婆怎么样了！”

　　马贞南叹口气说：“唉，你迟早会把我毁了呀！这是何苦呢？要那么多钱干吗呢？”

　　孔医生自知理亏，便不再横蛮，用女人的千般柔情万般蜜意感化老公：“钱有什么不好呢？它又没长牙齿咬手指头呀。你当了那么多年领导了，还不知道如今送红包已经成了一种风气吗？每到出国、住院、逢年过节、娶嫁喜丧，都会有大批红包送上来，顺着收了，显得很自然，很合群儿，团结友好，皆大欢喜。假如不收，就会有些麻烦，别人认为太见外了。你是组织部长，全市干部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你不收别人就会觉得你怀疑他，不信任他，没把他当自己人。接下来，他们就会对你敬而远之，有的干脆和你划清界限，到时候，换届时绝对投你的反对票，想办法把你赶下台算了。再说吧，哪个干部不想进步，他在你这里碰了钉子，觉得前途无望，就不能改换门庭，投靠别的领导吗？你再想想吧，你不收别的领导也不收吗？到头来，你孤立无援时就明白原因了！所以，我哪是害你了？这世上哪有老婆想害自己老公的道理呢？我分明是在帮你啊！”

　　孔医生的长篇大论并没有完全说服马贞南。马贞南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讷讷说：“钱是没长牙齿，可是钱长了眼睛呀！你能指望所有送礼者都不出卖吗，何况现在反腐声势这么大？”

　　孔医生不以为然，继续开导自己的老公：

　　“什么声势？那是只打雷不下雨，吓唬吓唬那些胆小的罢了。这些年，你看见究竟查出多少人了？那是几个倒霉蛋，也太不走运而已！”

　　之后，马贞南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说来也怪，马贞南整天提心吊胆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相反他在百姓中的口碑越来越好，在干部中的威望越来越高，自己的仕途也越来越顺风顺水。不久，便升任市委副书记了。

　　当然，孔医生因夫贵妻荣很快当了市中医院副院长，黄大勇因水涨船高也一路乘“直升机”当了市公安局副局长了。

　　短暂的停留

　　唐鸣谙一行去法国一星期后才回国。刘秘书在首都机场打电话告诉关键说：“此次收获颇丰，不仅签下了标致汽车生产线项目，另外几家法国著名企业知道唐市长来了，也力邀去他们公司参观，并赞叹香州未来充满无限的潜力，同时表示双方合作空间巨大。所以，时间给耽误了。我们原计划在北京休息一天再回去，但唐市长认为时不我待，便临时作了决定，准备直接转机回香州，不麻烦驻京办了。”关键问：“唐市长还好吗？”刘秘书说：“还行，精神很好，倒看不出有大病的样子。”关键又问：“你们要在机场停留多久？”刘秘书说：“两个多小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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