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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路非好笑，"没常识。哪来神经病这个说法，只有精神病和神经症。而且神经内科跟精神病是两回事。" 　　她不吭声，也不移动步子。 　　"应该既不用打针也不用吃药。"路非头疼地看着她，"喂，你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样吧。难道你希望这噩梦以后总缠着你吗？" 　　她的手在他手中停住了。呆了一会儿，她妥协了，跟他进了医院。 　　路非的舅舅谢思齐快四十岁，穿着白袍，架着无框眼镜，神情睿智和蔼，具有典型的医生气质。他详细询问外甥带来的小女孩的情况。问到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噩梦时，辛辰垂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从那个女人来找我的那个晚上开始的。" 　　路非认真回想一下，对舅舅说了个大致的时间。他这才知道，原来辛辰并不像表面那样没有心事。她母亲的突然来访竟然以这种方式压迫困扰着她。他决定还是由自己保管那个信封，至少现在不对她提起了。 　　谢思齐告诉他们不必太担心。他专业地解释了它的成因，"这种梦魇学名叫睡眠瘫痪症，是人睡眠时发生脑缺血引起的。有时候人在刚惊醒时脑缺血，因为持续数分钟的视觉、运动障碍还没有结束，就会出现挣扎着想醒却醒不过来的心理错觉。因为夏天人体血管扩张得比较厉害，血压偏低，所以发生在夏天的几率要比其他季节高。" 　　"可以避免吗？"路非问。 　　"有时它和睡姿不正、枕头过高或者心脏部位受到压迫有关系，调整这些就能避免梦魇产生。" 　　辛辰摇头，"我试过了。最近好好躺在床上睡也会这样。" 　　"如果排除睡眠姿势问题，那应该是心理原因造成的。通常在压力比较大、过度疲累、作息不正常、失眠、焦虑的情形下比较容易发生。从你说的症状和频率看，并不算严重。只要没有器质性的原因，对于健康就没什么直接影响，放轻松好了。" 　　路非听到"压力、焦虑"等完全不应该和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沾边的词汇时不免担心，可辛辰看上去却很高兴，似乎有这么个科学解释能让她安然了，"反正只要不是别人说的什么鬼压身就好。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演鬼片玩。" 　　出了医院，辛辰马上跑去马路对面。路非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拿了两只拆了封的蛋筒冰淇淋跑了回来，递了一只给他。他摇头。她不由分说塞到他嘴上。他只好接了过来。 　　路非一向家教严格，也自律甚严。这是他头一次在大街上边走边吃东西，吃的还是孩子气的草莓蛋筒，自知没有什么仪态可言。可是看着走在前面的辛辰仍然是盛夏打扮，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迈着修长的腿，步子懒懒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身上。一回头，嘴唇上沾了点儿巧克力，满脸都是明朗的笑容。路非没来由地感到快乐。 　　就是这一天，路非送辛辰回家，第一次见识了辛辰的居住环境。他简直有点儿不相信，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辛辰，居然天天从这里进进出出。 　　四周环境杂乱不堪，满眼都是私搭乱盖的建筑物。衣服晾得横七竖八，有的还在滴滴答答滴水。虽然外面天色明亮，可楼道背光，已经黑糊糊了。他跟在辛辰身后磕磕绊绊地上楼，不时碰到堆放的杂物，同时感叹：难怪辛辰陷入梦魇时，会有在黑暗楼道找不到出路的情节。 　　辛辰开了门，路非再次惊叹。眼前小小的两居室，房间里杂乱的程度不下于室外。家具通通陈旧，偏偏摆放了一台最新款的大尺寸彩电。玄关处毫无章法地放满了从凉鞋、皮鞋、运动鞋直到皮靴的四季鞋子。花色黯淡塌陷的沙发上同样堆着色彩缤纷、各种厚薄质地的衣服。 　　辛辰毫不在意眼前的乱七八糟，随手扔下背包，打开吊扇，再径直去开门窗通风，然后打开电视机，将沙发上的衣服通通推到一边，招呼路非，"坐啊。我好久没回家。家里什么也没有。刚才忘了买汽水上来。" 　　"你一个女孩子，把房间整理一下很费事吗？" 　　"我经常打扫啊。"她理直气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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