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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高阳情急之中忙将方向盘向右一打，使车头没有与大卡车相撞，但大卡车仍然“嘣”的一声狠狠撞上了小汽车的后半部，将小车后部撞成了一堆废铁。正当二人惊魂未定间，卡车司机见轿车里的人员没有伤亡，竟然又加大油门恶狠狠地向惊惶失措的高阳和梁倩压了过来。

　　高阳在一瞬间醒悟过来：这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人为的蓄意谋杀！他急忙招呼梁倩：“快跳车！”

　　高阳边喊边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但坐在驾驶副座上的梁倩所处的位置正对着来势汹汹的大卡车，她就算打开车门跳下去也是自投罗网，难以从滚滚而来的车轮下逃生。她唯一的逃生之路就是挤过高阳的驾驶座位，再跳下去。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在瞬息之间，大卡车已将小车车头连同梁倩一同压在了车轮下。

　　“倩倩！……”在高阳的痛苦狂呼声中，梁倩化作了一摊香泥。

　　肇事司机压死了人，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他表情木然地坐在驾驶座上。高阳恍过神后，一个箭步跨上大卡车的踏足板，打开车门，将司机从车上拽了下来，劈头盖脸一顿暴打，边打边骂：“你为什么要谋害我们？为什么？！”

　　司机被打得满鼻子满脸都是血。他既不反抗也不吭声，任由高阳愤怒仇恨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

　　警笛长鸣，警车和救护车一同开到，但梁倩当场已经气绝，美丽的身体被挤压在一堆废铁之中，浑身骨骼全部断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高阳蹲在梁倩遗体旁痛不欲生，哭成泪人：“倩倩，是我害了你，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啊！”

　　高阳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得罪的人太多。就说华艺集团走私案吧，这其中牵涉了多少利害部门啊！那些失去既得利益的人，哪一个不是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现场一目了然，一看就知道是蓄意谋杀，许多目击证人也向警方证实了这一点。从司机的驾驶证上得知肇事司机（凶手）名叫万小东，三十六岁，深圳本地人。警方将他连人带车一起押走了。

　　梁锋在得知女儿的噩耗之后当即昏倒在地。他和老伴就这么一个爱女，视她为掌上明珠，女儿要什么他从来就没有拂过她的意，就是女儿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方设法把它给摘下来。

　　梁锋知道女儿喜欢高阳，就按照她的意愿将她安排到《财富周刊》部，让她有更多的机会和高阳接触。高阳升任报社副总编后，他怕自己女儿自卑，为了女儿的幸福和前程，他不惜动用了一点点手中的职权，在较短的时间内将她提拔做了《财富周刊》部主任。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能更般配些。如今，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女儿已经香消玉殒、魂归天外了。

　　万小东在警方强大的审讯攻势下，承认他是故意杀人。当警方问及他的杀人动机时，他缄口不语。调查证明，万小东和高阳以及梁倩无冤无仇，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警方断定他身后一定有人指使。

　　警方找到高阳，希望高阳能够提供宝贵的线索。

　　高阳以下结论的语气说：“我断定万小东是受人指使的，而且我甚至可以肯定这件事与华艺集团走私案有关。于通父子不是等闲之辈，我接触过他们，他们有着极为强烈的报复心。可以这么说，是我间接地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在他们上刑场之前，他们想先看到我死，这种心态一点儿也不足为奇。梁倩只是受我连累，其实他们的目标是我。”

　　警方觉得高阳的分析有道理。树大根深，华艺集团的势力不可小视，而且华艺集团走私案牵涉到不少贪污腐败的政府要员。由于于通父子自知难逃一死，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将许多涉案的重要人物和重要情节都给隐瞒了，所以仍有少数政府官员还在逍遥法外。

　　办案人员又想：那万小东为什么明知故意杀人是死罪，还要铤而走险呢？他为什么不怕死？他为什么要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带着这些疑问，办案人员循序渐进，旁敲侧击地剥开了这起故意杀人事件的神秘面纱。通过一个多月的走访调查，警方最后将华艺集团走私案的最后一条漏网之鱼——深圳市××区公安分局局长商智揪了出来。

　　原来，商智一直是华艺集团总裁于通的亲密伙伴，在华艺集团从事走私犯罪活动中，他共收受了于通1000多万元的好处费。在利益的驱使下，他置党纪国法于不顾，充当了华艺集团走私的保护伞。华艺集团走私案案发后，一些涉案官员纷纷落网，由于商智为人狡诈，隐藏很深，加上于通父子与他交情深厚，知道自己就是把商智供出来也是难逃一死，所以有意隐瞒，拒不交代。专案组抓不到商智的罪证，所以他还一直逍遥法外。

　　前不久，自知不久即将要上刑场的于通父子托探监的亲信给商智传出话来，说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高阳这个灾星所赐。他们说这小子处处与他们父子作对，在他们临死之前，一定要弄死这个臭小子，否则他们死不瞑目。他们说如果商智不帮他们完成这个心愿，他们就把他给抖出来，让他陪着蹲大狱、上刑场。

　　商智清楚于通父子是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于是只好铤而走险雇凶杀人。

　　在选择由谁来完成这项计划时，他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他陪同区领导去医院视察时看到的一个名叫万小东的病人。这个病人是晚期肝癌，他有个下岗的老婆和一个正在念初中一年级的儿子，家庭条件非常贫苦。当时他为了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还特意带头给万小东捐了500元钱。

　　当时电视台的记者也在场，万小东对着镜头说：“死，我并不怕，我怕的是我死后老婆孩子受苦。我老婆没有工作，儿子正在念初一，我怕我死后我儿子就没有条件再接受教育了。”

　　当时万小东是落着泪说这番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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