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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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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开宣纸,倒出墨汁,备好颜料和一点点水,取过笔架上的软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报纸,她很少自己构思作品,大部分时候都像现在这样,对着画册或图案临摹,简单到不用花半点心思,在日常生活里,这点小小乐趣对她而言聊胜于无。 画好搁笔,然后拿出一枚田黄石印章,石面的光滑显示出这枚印石已不知被把玩过多少年,上面刻着四字篆文,印好后她定睛看着那几个字,足足看了半小时之久。 在画晾到半干后,她将纸翻过来,将浓稠的糨糊加水调成稀薄状态,拿长毛刷蘸取,大笔刷在画的背面,看着宣纸上一条挨着一条渗透湿印,像是浸了如海思潮。 全然刷匀之后再晾上一晾,然后把两头印有古雅图案的画轴,以中间全白部分对准湿透的画纸背面,一点一点精心细致地黏上去。 取过干爽的大排刷,慢慢轻轻地由上往下,沿着中线一遍遍往两边匀扫出去,只有这样才能使装裱的画在晾干后表面平滑无痕,不会出现小粒鼓起的气泡。 挂到中午已自然干透。 取下从卷轴一头慢慢收起,卷好后以蜡纸缠过几圈,封口,放进书桌旁半人高的青花梅瓶里,旁边还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大画瓶,里面已装满几百支她从不拆封的画卷。 午饭后她如常回到浅宇,这次提前了十分钟,没有等占南弦,自己搭乘员工电梯先上了办公室。 一刻钟后占南弦也来了,一边轻声讲着电话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神色难得一见地温柔,专注得经过她的桌边时也没有留意到她已经来了,直到推门走进办公室之后才意识到什么,折返回头,敲敲她的桌面。 温暖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进去,听到他微微不悦道:"昨天保姆说你擦伤了手肘,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似乎那头答了什么,他皱了皱眉,"以后这种危险动作让替身去做,别让我担心。" 似责还怜的口气泄露出一丝宠溺。 温暖缓下脚步,目送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在他回身前她垂下了眼帘。 他坐进皮椅里,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他心情极好地浅笑:"那好吧,乖一点,过两天我到罗马接你。" 如此这般又温存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挂上电话。 温暖这才走到桌前,隔着两米阔的原木桌,她的视线停留在对面桌沿。 "怎么了?"他问。 "啊?"她不解地抬起头,乍然撞进他含笑未去的眸子,那神色似若有若无地关切,又似与她隔绝着三千里河山只冷眼凝睇,无心分辨,她眸子一低已调离目光。 唇角微勾,他道:"你没事吧?怎么心神恍惚的样子。" "你叫我有事?"她反问。 他不做声,一会儿,忽然问:"你哭过几次?" "为什么问这个?" "回答我。" 她迟疑一下:"一两次吧,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 她皱了皱眉,嗓音有些沙:"我不想谈。" "温柔说,那夜是她第一次见到你哭。" 心底那根由全身所有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纠结而成,十年来永不能被触及的绝痛心弦,在那一刹,忽然就断了。 她张开眼眸,那么淡地看着他,仿佛她与他之间两米见外的距离是无法跨越的阴阳两世,隐着烦躁的瞳子清盈不再,脸上几乎露出一种与多年清雅形象完全不符的冷笑:"你以为我是为你而哭?" 他弯起唇弧:"难道--不是?" "相信我,就算排到银河系也还轮不到你。"语气前所未有地疏离。 占南弦不怒反笑,只是那弯得灿烂的笑容与寒光眸子毫不相衬:"这点我还真的信,在你心里排首位的永远是朱临路?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向我开口?不管什么事你永远只会找他,是不是这样?" 她窒了一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他冷冷嗤笑,"不是你叫朱临路收留郭如谦的?你越来越了不起了。" 她不自然地别开头:"郭如谦有份参与那个案子,代中以后实施起来也需要人手,他们互有所求关我什么事?" "你还和我狡辩?你同情他们,你不想赶尽杀绝,可以!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你是还没开口就认定了我不肯答应?还是你宁愿和我作对也不想欠我半点人情?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有任何纠葛?" 她咬唇,一言不发。 盯着她避而不视也丝毫不打算作任何解释的脸,寒怒从心口倏地往上蔓延,抿紧了唇的他将眸光移开,两人一动不动,偌大空间内死寂无声,顷刻后他从椅里起立,忽地拿起桌面的大叠文件对着玻璃墙猛甩过去。 在啪的巨响中他抄起车钥匙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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