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七十年代(90)_兰思思

九十

　　徐承温言道："别这样，有什么事跟我说还不行吗？"

　　岚岚其实也憋不住，把手里的刮皮刀往水池里一扔，转身紧紧地盯着徐承问："你是不是男人？"

　　徐承被她那种怀疑一切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又被她这个问题搞得哭笑不得，"有你这么问的吗！"

　　"那我问你个问题，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对初恋念念不忘的？"

　　徐承警觉起来，眼睛朝别处虚晃了一下，又很快晃回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暗忖，难不成她有特异功能，连我心里想什么都能察觉出来？

　　"你先回答我嘛！"

　　"这个……因人而异吧，反正我是不会。"他支吾到后面就变得斩钉截铁起来。

　　岚岚的面色缓和下来，有了一丝笑意，斜了他一眼，嗔道："又没说你，你虚什么呀！"

　　她叹了口气，把赵磊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承大大地放松下来，"你这个弟弟怎么老让人不省心呢！"

　　"说的是啊。"岚岚忧愁不已，"他就是心肠太软，人家稍微跟他撒个娇就没脾气了，也不管后果会怎么样。唉！"

　　徐承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道："一种人有一种人的命运，别人也很难帮得上忙。你还是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就怕他没脑子，瞧着他今天那副脑子短路的模样我就火大！可是，真要让我以后不管他了，我还真做不出来。他也这么大了，怎么就……"

　　"好了好了。"徐承拥着她慢慢哄着，"感情这种事就跟发烧似的，得让它把能量彻底挥发干净才能治得好。你呢，总想把它捂住，结果反而会弄巧成拙。"

　　岚岚也没辙了，半信半疑起来，"真的……是这样？"

　　一低头，圆圆小小的身子立在脚下，眼神无限哀怨地盯着他们，慢吞吞地说："两个人抱着，一个人孤独……"

　　岚岚又好笑又惊讶，赶忙挣脱了徐承的怀抱，上去抱起圆圆就大叫："徐承，你闺女太有才啦！居然连'孤独'这种词都会用！"

　　晚饭后，岚岚去刷碗。徐承坐在客厅里，陪女儿看动画片《樱桃小丸子》。对里面狡黠的小丸子的种种事迹，圆圆未必能领悟得了，她之所以对这部片子情有独钟，完全是为了那首热热闹闹的片尾曲。

　　门铃响了两下，徐承嘱咐圆圆坐好，就跑过去开门。与此同时，岚岚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谁啊？"

　　圆圆眨巴着小豆眼，奶声奶气地说："是舅舅。"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赵磊。

　　徐承愣了片刻后，立即热情地让他进来。

　　"我姐呢？"赵磊低声问，显得有些沮丧。

　　岚岚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赵磊踱到她跟前，低着头踌躇了半晌，才讷讷地说："姐，对不起。我听你的话，以后……不再跟她来往了。"

　　第五章飞来横祸

　　生日那天，岚岚接到了董晓筠的短信祝福。

　　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简短的文字，岚岚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

　　晓筠的生日比岚岚早俩月，在五月份。可这么多年，岚岚每年都会忘了晓筠的生日，而晓筠却从来不会忘记她的。

　　以前在学校时，只要晓筠自己一提，岚岚还来得及在她生日的当天补回，陪她去吃碗面，小撮一顿，顺便送上个廉价的小礼物。毕业后两人天南海北，每到岚岚接到晓筠的生日祝福时，都会胖揍自己一顿--又把晓筠的生日给忘了！可这样的情景并不以岚岚的意志为转移，依然每年如期上演。岚岚觉得自己是彻底没治了。

　　她回了条短信过去。简短的"谢谢"二字，借着无线电波轻飘飘地传输出去，她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轻慢了晓筠。原本因为她突然与魏峰的成婚而积聚在心头的不快与生分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这才发现，她在心底深处还是很关心晓筠的。

　　她过得如何？工作是否依然忙碌？

　　她想，还是给她拨个电话吧，也显得有诚意些。

　　出人意料地，这次电话没响几声晓筠就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就猜着你会给我打回来的。"

　　一听到她如往常般悦耳的嗓音，岚岚也轻松起来，"对不住，今年又把你的生日给错过了。"

　　"小意思啦，年年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你哪天要是记起来了，我反倒有些担心是不是你脑袋被什么撞到了。"

　　她们一如既往地开着玩笑，好似当中隔着的那数月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不知为什么，岚岚却能从她轻快的语声中捕捉到一丝刻意抑制住的落寞。那种感觉很微妙，若非她们曾朝夕相处过四年，岚岚断不会有此感觉。而在闲聊中，晓筠竟只字不提魏峰，仿佛那是一段讳莫如深的隐秘，又或许，她不想在这个时刻惹岚岚不愉快，毕竟她们最大的别扭全是因他而起。

　　岚岚却不愿意她跟晓筠之间有任何灰色地带存在。她就是这样一种脾气：要么索性端开，要么全盘接受。在晓筠的婚事上她也思量过很久，正如徐承所言，既然感情这种事没有是非对错可言，全得凭直觉行事，那么她或许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指责晓筠，毕竟她不是第三者，没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至于引发岚岚同情的邱律师，如果晓筠跟他在一起生活不能幸福，分开大概也是迟早的事。与其结了再离，还是在结婚前摊开说清楚更为合适些。

　　岚岚决定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她想让晓筠知道，自己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了，只要她现在过得开心就成。

　　不过，无论如何，主动提起那件尴尬的事情她还是觉得有点儿艰难。想当初，她那么断然地拒绝了前去参加两人的婚礼，还很气愤地对晓筠说了几句重话，那时晓筠可什么反击都没有。现在想想，自己可真有点儿气急败坏。

　　"咳，那个……"岚岚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来个转折语气，以便让对方也有所准备，"你跟魏老师……还不错吧？"

　　晓筠静默了片刻，在岚岚以为她会顺理成章甚至会是感激的状况下回答"我们很好，谢谢"之类让她放心的语句时，没想到被晓筠反问了一句："怎么突然问这个？"

　　岚岚一时语结。某些时候，在太正常的状态下遭遇不正常，就会出现她此刻的懵懂。

　　"岚岚，我……"晓筠欲言又止。

　　岚岚却总算回过神来，"我没别的意思，上次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是我不地道。你知道，我有时候脑子反应不过来。"

　　晓筠笑了笑，很酸涩，"也许你没来是对的。"

　　"什么？"岚岚不明白。

　　"哦，不好意思，我得去开会了，咱们改天再聊吧。"晓筠却匆匆地刹住了话头。

　　岚岚自己也有事情要忙，只得怏怏地答应。

　　"生日快乐！"晓筠最后说，"至少，我们两个里头，有一个是幸福的。"

　　话筒里嘟嘟地响着短音，岚岚却没像往常那样利利索索地把电话搁回去。晓筠最后那句话实在太诡异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跟魏峰就不幸福？那不是她不顾一切奋力追求才得到的结果吗？

　　她想，有时间得好好盘问盘问晓筠。

　　晚上岚岚破例走得准时，手下的两个小兵都热切地看着她，"那我们……"

　　她挥挥手，"回家，都回家！今天我生日，大赦天下！"

　　一行三人下了楼，在门口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岚岚突然拉住王燕，"等等王燕，问你个问题。"

　　"怎么了，头儿？"王燕只得收回蓄势待发的脚。

　　岚岚拽了拽自己的眼皮，"你说，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来着，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啊？"

　　"哟！"王燕笑起来，"被你这么一说，好像都有点儿像。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奶奶？她拎得比我清。"

　　"算了算了。"岚岚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想让神经性跳动的右眼皮平静下来，"小事而已。你走吧。"

　　"哎，你是左眼跳还是右眼跳？"王燕巴巴地盯着她问。

　　"右眼。"

　　"那一定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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