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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你平常看什么书？” 　　“《时间和宇宙的相近轨迹》。”他瞟我一眼，补充了一句，“讲时间速度的。” 　　我听过，非常生僻的一本天文学方面的书。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美术。”很言简意赅。 　　“你会三维制作吗？懂不懂相关软件的使用呢？” 　　他迟疑了，半晌回话：“我以前在网络上做过一些动画，我懂得软件的使用，不过影视方面我没有接触过。” 　　我沉吟了一下，已经4点30了，大厅里的人已是稀稀落落，“你跟我一起走吧，到公司去做片子，能不能上手很快便知。” 　　他站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 　　旭升广告公司租了一间30平方米的房子，很简陋地摆放着办公桌椅，公司里现今最值钱的就是一台电脑，当初唯一留下的固定资产，用来制作广告片的。 　　蒋峰巡视了一圈，“这公司就你和我两个人？” 　　“现阶段是。” 　　“靠，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他痞气十足。 　　“刚好相反，如果你能得到这份工作，那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即将名列本市前三位的影视广告公司。”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我开机。 　　“看过电视台的宣传片吧，某某剧场、某某流金岁月、怀旧经典这类的宣传片头，30秒内，你按你的想法，做一个给我，我要一下子能抓住人眼睛的那种感觉，眼球焦点，你试一下。” 　　我埋头于清理办公室的客户资料，他埋头做他的片子，直到6点他终于做好。技术不是太熟练，但是一反传统的做法，用的是线条和颜色组合成流光异彩的绚丽画面，很抢眼，但是缺少影视元素，他完全不懂得什么叫电视广告。 　　然而广告创意是一瞬间的火花，胜在独特，不可重复。我拉开书桌，挑出几本书和以前影视制作的几张样片。 　　“蒋峰，今天晚上你看一下这些相关的书和碟子，我明天早上来验收你做的片子。今天你就住在这里，上面的柜子里有被子、床垫，那儿有行军床。” 　　“你不怕我连夜把你的东西搬走？” 　　“你不怕我不发你工资？”我反问。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吭声了。 　　“我下去叫人把盒饭送上来，记住，我明早10点来，希望你能完成它。” 　　我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 　　“如果我完成了，你会录用我吗？”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为什么不录用？我需要一名制作人员，这在招聘上写清楚了的。” 　　“即使我没有联系电话，没有家庭住址？”他问得近乎挑衅，人习惯用倨傲来掩饰脆弱。 　　“我不必知道每件衣服的来历，我只要知道这件衣服合适穿就行了；人不是马，不需要用血统和出身来验证他是否有价值。”我的态度沉静，18岁，多么稚嫩的年龄，不知道人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而他远远不知道怎么隐藏。 　　其实无论他明天早上做的那片子是什么样，我都决定录用他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把所有钱都用去买了一条新裤子，以期在应聘的时候给人留下好印象；因为他发紫的指甲，这个天气蜷缩在露天的座椅上就会冻出这样的效果；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因为他良好的谈吐，即使用粗话来掩饰，用那一头黄金发来反叛；最重要的是，他在影视制作上有极敏锐的触觉。 　　第二天早上10点，我来到办公室，他撑着眼睛，眼角下有深黑的阴影，他点开视频，让我验收他完成的广告片。 　　30秒的广告我重复看了3遍，然后我抬起头来看他，在我的凝视下，他脸上又呈现出了那种无所谓，“我知道不怎么样，我随便做着玩的，大不了我过两天来还你的盒饭钱。” 　　他眼睛大睁着，里面有光芒，尖锐激烈，脸色苍白。 　　“为什么你天资如此聪颖，却对自己这么缺乏信心呢？”我很疑惑地看向他。 　　“你、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像钢丝一样细而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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