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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去省城的车?李爱红好说歹说才劝住许华兵，让他在家好好睡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去省城，然后再坐中午或者晚上到北京的火车。妻子的话说得有道理，所以许华兵就打消了立即去北京的打算。挂了电话之后，许华兵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女儿和老婆的身影，心里不停地猜着她们在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虽然李爱红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事情，等他去了再说，但是许华兵还是不放心。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李爱红怎么可能这么晚了给自己打电话？妻子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让许华兵更是担心。于是，他想到给李坤夫妻打电话，可是两人竟然都关机，这更让他心乱如麻。原来，李坤夫妇回娘家接孩子后，丈母娘一再挽留就在那边睡下了。那边本来就留有他们的房间。巧的是，他们夫妻的手机双双没电了。而许华兵一次次打家里的座机也没有人接。许华兵哪里还睡得着?于是，他立即起床收拾好东西就匆忙出门了。 　　半夜的县城不像大城市那样到处都灯火通明，马路上的路灯若隐若现，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踩着幽暗的灯光，许华兵匆匆往车站走去，灯光将他焦急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来到车站后，许华兵发现偌大的停车场鸦雀无声，根本没有车要出发。这么早肯定不会有车出发的，司机们都还在睡梦中。本来许华兵也是来碰碰运气的，但是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心中也不免落寞、焦急。当他正要离开车站的时候，突然发现值班室里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难道有车要发了吗？许华兵欣喜地大步走过去。当他走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没等他敲门，门就突然开了。值班的老王头从里面走出来，当他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时被吓了一跳。还没等许华兵开口，老王头就拿手电筒扫着来人的脸问道："谁？你要干什么？" 　　"师傅，别晃了，我是来坐早班车的。"许华兵一边用手挡手电筒的光，一边说道。 　　老王头半夜起来上厕所，冷不丁冒出个人来差点吓得他尿了裤子。于是，不耐烦地说："这么早，坐什么早班车？最早的车要也还要等四五个小时。" 　　听了老王头的话，许华兵"哦"了一声，匆忙道谢后就往车站外面走去。看着许华兵的背影，想想刚才的声音，老王头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熟悉。于是，他试探着朝这个背影问了一句："您可是一中的许老师？" 　　听到这话许华兵惊奇地转过头说："是啊，是我，您认识我？" 　　"许老师，刚才多有不敬，我也是被吓的……您不记得我了？那年，您班上考北大的王艳艳就是我的女儿呀！我们见过面的，多亏了您啊，不然我闺女也不会考上名校哦。"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老王头激动地说道。 　　一听是自己学生的父亲，许华兵转身走过来惊奇地说："老王，是你啊！原来你不是在一中的食堂吗？怎么……" 　　"哎，那会儿我们老两口是为了这丫头才辞职来县城陪读的。闺女那年考走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学校。"老王头一边说一边就要把许华兵往屋里让。 　　许华兵一边叹气一边说："哎，生来父母就是为儿女操劳的命。我这么早来赶车也是为了我那闺女……" 　　说话间，许华兵就来到了老王头狭小的值班室里。在值班室，老王头给许华兵倒了一杯水，说："我有个侄子跑长途货运的，许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联系联系。" 　　听到可能有车去省城，许华兵赶忙站起来说："老王，你说哪里话啊?有车就好，有车就好……" 　　听许华兵不介意坐货车，老王头不好意思地说："许老师，我先去方便一下，再回来帮您联系，您看我实在是憋得……" 　　"去吧，去吧，你看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许华兵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您说的，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老王头一边说一边往外面的公共厕所走去。 　　不一会儿，老王头就急匆匆地回来了。他一边跑一边说："王老师，您快出来，外边有个送货的车刚好要经过省城。那司机我认识，是我侄子的一个朋友。" 　　见有顺风车可搭，不用再等几个小时，许华兵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老王头把许华兵带到车边，一再嘱咐年轻的司机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许老师。许华兵上了车，朝老王头连声说着谢谢。车很快就出发了，老王头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车从视线中完全消失后，才朝车站走去。 　　许华兵教了一辈子书，桃李满天下，在县城也有不少学生混得不错，出入有司机。每次学生们过节去看许华兵的时候都说：老师有事一定要找我们，要是没有您也没有我们的今天。虽然许华兵知道学生们的话都是发自肺腑，但是他一次也没有麻烦过任何学生。其实，今天只要给学生一个电话他就能顺利到达省城的火车站。然而，一辈子没有求过人的许华兵宁愿在车站苦等碰运气，也不愿意去麻烦自己的学生。最终，在好心的老王头的帮助下，许华兵坐上了一辆开往省城的货车。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虽然许华兵有幸坐上了便车，原以为可以早日见到妻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许华兵却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坐上大货车后，许华兵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人在后座上睡觉。和司机寒暄后，许华兵得知这个车是途经省城去北京送货的。后面睡觉的那个人也是司机，因为要连续开很长时间的车，所以两个人需要替换着开。得知这个消息后，许华兵非常高兴。因为就算去了省城，也不一定能赶上晚上到达北京的车。要是搭他们的车，中午时分就可以抵达北京，根本不用等到晚上。于是，许华兵和司机商量，想搭他们的便车去北京。原本还怕司机不答应，许华兵还特意说了要他们开个路费的价。没想到小伙子爽快地说："许老师，您甭和我客气。既然您和我王叔是朋友，那按辈分我也得喊您一声叔，就怕您这样的知识分子嫌弃……" 　　许华兵听了小伙子的话，执意要给车费，但是小伙子哪里肯要。不过，小伙子知道许华兵是教书的，想找许华兵借一些书并希望许华兵空闲的时候给他补补课。小伙子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小伙子自幼就喜欢读书，而且成绩很好，但是因为家里穷就辍学了。为了生计，小小年纪就在外拜师学艺，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学会了开车，可是由于文化程度比较低，车一旦有一点故障，他就束手无策。为此，他报了机电维修班去学习修理技术，而且还报了电大。看小伙子这么爱学习，许华兵心里很感动，高兴地答应了小伙子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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