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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大家哈哈笑。

  蓝天气呼呼地说:"老子今天就是来审问胡汉三的!你说,云度工程的账呢?为啥不交到公司来?"

  王波一脸嬉笑,说:"老领导,我给你汇报过了的嘛。账是财务张莉的事。你问我,我还不是要问她。她给你说根本就没有做账。气得我鬼火冒牙齿痛!张莉还在公司的嘛。你们可以再问她,看我说没说假?"

  陈毅力说:"那就再问张莉。武处长,张莉是你的人。你喊她来一下。让他们二人当堂对质!"

  不一会儿,张莉摇着一把小扇,扭着水蛇腰进来了,不等人家问,第一句话就是:"惊天动地喊啥?要抓我是不是?保卫处长孙正文呢?你们几个没得资格抓人!"说罢一笑,往沙发上一坐,一脸的笑容。

  张莉挨边四十岁,一米六三,丰满漂亮,离婚五六年了,见多识广,能说会道,是和男人说脱裤子的话也脸不变色心不跳那种婆娘。她干了二十年的财务。先进来和后进来的财务人员都是会计师了,她还是个员,一个月比人家少几百块钱。

  武云霞说:"踹哪个?我喊你上来说工作,你像个包谷猪乱拱有意见,喊你领奖金你跑得飞快!找你来是问云度工程的财务账。我以前也问过你好几回了。你今天就当着王波说清楚。有账没有账?账在哪里?为啥不交回公司?"

  张莉一扭身子,说:"处长,我不是冲你,是冲王胖子!王波!你凭啥说账在我这里?我们下云度的时候就说清楚了,我只是出纳,只管钱不管账。你说要得,还说就是喊我做账我也做不来。是不是这样说的?说话那天我记得一清二楚,是刚到云度县城当天的晚饭席上,七八个人都听到的。"

  王波胖,有点发热了。他的女秘书赶紧从提包里拿出一把扇子要给他打扇。王波一把抓过扇子自己摇起来,边摇边说:"张姐,你说你没有做会计账,那出纳账呢?我不懂财务,也晓得出纳要做银行往来账和现金账。武处长是行家,是不是这样?"

  张莉一拍沙发,恨眉恨眼地说:"我交回工程处了啊!从云度回来我就把一个小皮箱放在处里的办公室了,里面就是那些东西。那个皮箱是黄颜色的,在云度县城买的,花了二百块钱。买的时候你还哭穷,说张姐,我都是根鸡骨头了你还要啃啊!我说姐姐就是喜欢啃骨头。你搞忘了?狗记性!"

  王波皮笑肉不笑地说:"黄提包我晓得。问题是你交给哪个的?回来那天人多嘴杂,乱七八糟,我只顾和蓝主任说话,没有看到黄提包。张姐,你好生回忆一下,放到哪个办公室的?有哪个看见没有?"

  张莉埋头想了想,抬头说:"我反正带回工程处了!过了一年多了我怎么回忆?你们晓得我这个人,说了下句忘上句,抱起狗儿找狗儿,是他妈个木脑袋!莫说一年前的事,就是今早上吃的是干的还是稀的都搞忘了。"

  一屋人哈哈笑。

  事情刚开了个头,大家正等着看发生发展高潮,却一下子落下帷幕结束了,就好像乌龟表演节目,刚伸出头又缩回去了,让人好扫兴!但细细一想,这里有几个问题。一个是那个黄提包究竟回到工程处没有?如果回来了,不管在哪个办公室都会有人发现,也许会交到主任那里,因为是公家的东西,也许悄悄把箱子拿回家装东西,把里面的东西烧了;如果没有回来,要么在半路丢了,要么还在云度忘记拿走了。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了上述的多种可能,而每种可能都没有办法寻根问底弄清楚,最多只能怪有关人员工作责任心不强,怪工程处管理混乱,也只能说是工作失误,不好说个人有啥阴谋诡计。

  陈毅力明白这个道理,就不再问黄提包的事,转而问会计账,说:"王波,张莉刚才说了她只是出纳不管会计账。你安排哪个做会计账?做没有做会计账?"

  王波说:"这要问蓝主任了。我跟他说了好多回要一个会计。他每次都跟我说马上派个会计给你,可直到工程做完了还是没有派会计来。"

  蓝天一听鬼火冒,大声武气地说:"你说一回,我催一回!喊他们派,他们就是不派!我有啥办法?未必我来给你当会计?"

  这话把财务处扯进来了。

  武云霞说:"老蓝,你莫吼!你催一回,我还不是催一回。我们的财务人员一个萝卜一个坑,派不出来。再说,我们女的占了大半边天,个个拖儿带女的,老公一天又在外面找大钱鬼影子都见不到,哪个又愿意跑这么远?"

  陈毅力听了无可奈何,只好没话找话,说:"没有会计,自然就没有做账了。也好!也好!反正肉烂了在锅里。"

  武云霞说:"陈主任,锅里哪有肉?这个工程亏了八九十万!要是再加上这一百万带利息,亏了二百万!锅儿被烧穿了!肉都被狗儿含起跑了!"

  蓝天说:"还有我们工程处垫进去了八万!王波,你拍胸膛跟我借的八万,说要是不还全家死完!你到现在也没有还!你一家老小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王波嘻嘻一笑说:"又不是我吃了这八万,还不是填在工程上了。"

  经营处长金子见陈毅力蔫了气,就拔刀相助,说:"王波,你那些烂账我们先不说。我只问你,人家那一百万保证金你扯到哪儿用了?"

  王波说:"都挡债了啊!是人家建设公司的人亲自开的支票,直接给了那些债主,没有从我手里过。不信你问张莉,开支票那天她也在场。"

  张莉说:"王胖子说得是真的。那天在云度建设公司我说我来开,不麻烦你们了。他们那个头头黑起张脸跟我一阵吵:'你开?你的笔发了叉怎么办?这些债主没有收到钱又来找我们闹啊?你到那边喝茶抽烟。'我抽屁的个烟啊!他这是在糟蹋我!"

  金子一笑,说:"我闭起眼睛也把你那几笔账算得清楚。刚才武处长说了,你这个工程亏了八九十万。你借了人家的一百万投进去,两下一轧,你应当赚一点啊!你赚到哪里去了?武处长,你是财务专家。你说大账是不是该这样算?"

  王波眨眼睛答不上来就掉头跟女秘书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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