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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最后一个轮到裘总监了。裘总监瞪着眼说：“再给他们倒一杯，不知咱的规矩？站着喝酒不算！”客人们一听就讨饶，担心喝多伤身且不说，饭后如果再参加什么节目，就力不从心了。

　　陈梓浩按捺住不悦，挤出笑脸说：“裘总，你是领导，到公司我还没给你接风，表示歉意先。”

　　“哪敢？你忙嘛！”裘总监扭一下头，乜两下眼，用嘴唇在杯沿处亲了三下。

　　客人们当即抗议道：“那哪行，搞特殊不是？”

　　陈梓浩趁机劝道：“裘总，你不喝，大家有意见哩！我倒满杯，赔个不是，以后你让向东，我决不向西，唯你马首是瞻！”陈梓浩摆出高姿态，先干为敬了。

　　裘总监见大家一边给陈梓浩鼓掌，一边催促他下酒，自嘲说：“马首？骂我没文化？你们知识分子说话好绕弯，可我听明白了，陈儿以后决不声东击西。我干了！”大家又鼓一次掌，从此私下里就叫裘总监为“人头马”了。

　　接着客人们借花献佛，开始冲裘总监发起进攻。要换成别的领导，陈梓浩这时是不会离开的，他要掌控局面，随时作出牺牲，为领导解围。但此刻，陈梓浩趁机出去躲清静了。

　　转了一圈回来，听到门缝里传来一串类似驴叫的声音，接着钻出爆炸似的笑声。他不明就里推门进去，竟然见主人宾客没一个坐着的，裘总监被围在中间。

　　饭局在客人的一再要求下收场了。裘总监经过客人们的重点征伐，早已没有站立的气力了。大家扶他躺到沙发上，吩咐服务员盖上毛巾被，叮嘱半小时来看一回，然后就说酒沉了，上楼休息一下吧。楼上是洗浴中心，一条龙的全套优质服务。陈梓浩心领神会，给客人们安排娱乐项目去了。

　　上楼时，陈梓浩不禁问起刚才是怎么回事，再次提起了客人们的兴奋点。原来客人们轮番给裘总监敬酒，裘总监先是来者不拒，后来就开始耍花招，端起酒杯一碰二晃三不喝，被逼得没法，干脆就围着桌子转起圈来，客人们说别跑，再跑就是马户驴。裘总监说我当马户驴也不喝。客人就让他表演什么是马户驴，可爱的裘总监当即伸颈叉腰就来了那么一嗓子！

　　陈梓浩见客人们异口同声表扬裘总监性情中人，却有些不乐意了：“过分！你们过分！咋说他也是我领导呀，这么让他没面子！”

　　客人们说：“哟，我们替你出气，你还替他说话？再说了，他早就醉成迷瞪僧了，还能记住事？”

　　陈梓浩安排好娱乐项目，看客人们渐入佳境，就移步来看裘总监。他害怕那人万一闷住气息出了大事，自己担不起责任。没进房间，老远就听见裘总监鼾声如雷。

　　他心里很乱，也不想上楼，就在裘总监的对面坐下，点燃一支烟，枯坐乱想。他埋怨一向视为偶像的锁董事长，被什么蒙蔽了慧眼，糊涂到把集团总裁办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下派来管财务，还是这么个德性！难道公司里传的小道消息是真的？裘总监的妹妹和锁董事长有一腿？改制后的集团公司俨然是个王国，锁董事长是皇帝的话，裘总监不就是国舅了？外戚干政，没好下场的，王莽不就是例子嘛。裘总监上任后，就有意无意在人前打压他，陈梓浩觉得，这是裘总监底气不足的表现。陈梓浩还真没把裘总监放到眼里，但他替锁董事长担忧。这样搞任人唯亲、裙带关系，让干工作的人寒心不寒心！这分明是在坏锁董事长的名誉，散集团的军心嘛！中国的大企业家为什么难成大实业家，更成不了大资本家，心胸和格局不行呀！

　　陈梓浩由此及彼，由企业前景想到自己前途，心中充满了疑虑。

　　正出神，就见裘总监翻身坐起，攒眉挤眼对着陈梓浩分辨半天，问道：“客人哩？”陈梓浩忙站起说上楼休息去了。

　　裘总监做梦似的看了一圈，纳闷地问：“怎么让我睡沙发？”

　　“我安排了房间，就是叫不醒你，也抬不动你。”

　　“你一直在这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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