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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生病的时候，人往往最脆弱。不知怎的，她看着看着，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心底涌起难以名状的孤单和委屈…… 　　迷迷糊糊间，又睡了一觉。白大褂中途好像进来过一趟，记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枕头湿湿的，不知不觉中，被泪水混着汗水浸透。手背阵阵刺疼，泛起淡青色。 　　她血管细，每次扎针都是对护士水平的严峻考验。看来这次给她打针的护士水平十分一般，又把血管刺透了。 　　她奋力睁开眼睛，撑着身子抬手，想把点滴的速度调慢点。就在这时，白布帘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孟小冬满怀期待地张望…… 　　看清来人的脸，她瞬间泄气，软趴趴地跌回床上，心里无声哭泣：老天爷啊，不要这么玩儿我吧…… 　　"怎么是你……"孟小冬有气无力地低声嘟囔。 　　"少晏正在往回赶，让我先过来看看。"李木鱼走到病床边，头发潮潮的，身上散发着沐浴乳的淡淡清香，像是刚洗完澡。 　　"噢，他去哪儿了？"孟小冬揉揉发涩的眼睛，哑着嗓子恹恹地问。 　　"不清楚。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到青县，就算立刻往回赶也得一小时。"视线无意间瞥到她泛青的手背，李木鱼皱皱眉，隔着床伸手把点滴的速度调到最慢。 　　白大褂男医生这时也走进来，"孟小姐，你的家属已经到了？那麻烦他跟我去重新办一下手续。" 　　孟小冬一听，连忙挥手阻止，"还没到还没到，大概还要一小时。" 　　白大褂愣了一下，视线在她和李木鱼身上来回瞄，眼里那点意思很明显：他难道不是你男朋友？ 　　正尴尬着，一阵扭肠刮肚的剧痛再度袭来，疼得她立马缩成一团，下意识地去捂肚子，压根忘了手上还扎着针…… 　　"别乱动！"李木鱼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胳膊，"很疼？" 　　"废话啊，换你来试试。"孟小冬裹着被子扭来扭去地挣扎着，语带哭腔--真是生不如死啊。 　　"我试过，还是割了比较好。"李木鱼把她的手放平，"别哭了，阑尾炎而已，不是什么绝症。" 　　"你……"孟小冬气结，强抑痛楚咬牙切齿，"没人性啊没人性……" 　　"我去帮你办住院手续。"李木鱼勾勾嘴角，好像在笑。 　　孟小冬摇摇头，"没事，不用麻烦，等我二哥来好了。"这一摇不要紧，立马晕得直想吐。眼前飘过金星无数，脑门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连声音都扭得变了调。 　　"要不要通知你父母？"李木鱼四下看看，没什么适合擦汗的东西，想了想，侧身坐在床边，抬手隔着被子帮她按揉小腹。 　　短暂的安静，被晾了半天的白大褂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办完住院手续才能转进病房。住院观察几天，要是打针压不住炎症，还是得做手术。" 　　"等会儿我哥就来了，他会帮我办。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孟小冬舒了一口气。李木鱼手上力道适中，一下一下按得很舒服，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现在不是逞强显孝心的时候。"李木鱼手上的动作未停，挑挑眉，不冷不热地说。 　　白大褂附和着点头。 　　"才不是。"孟小冬抽空抹去眼角疼出的泪珠，"我爸妈两天后要跟着旅行团去新马泰玩儿。这是单位给退休老职工的福利，我爸为这事兴奋了足有小半个月了，你觉得我能说吗？一说他们还有心思去玩吗？好歹也算出趟国，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李木鱼静静听完，没说什么，又给她揉了一会儿，见她脸色好像缓和了些，额头上的汗珠渐渐消去，于是帮她拉好被子，转身对白大褂说："我跟你去办住院手续。" 　　第四章 病房里的暧昧 　　小冬叹气。这个年纪的男女在一起，难道除了有一腿外，就不能再有点别的？譬如说纯洁的友情啥的。 　　李木鱼回来的时候，护士正在帮孟小冬拔针。点滴挂完了，准备转进病房。 　　孟小冬按着手背上的胶布条，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脑袋似有千斤重，天花板晃来晃去的，很销魂。 　　"麻烦你了，"孟小冬冲李木鱼扯扯嘴角，"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李默一个人在家呢。" 　　李木鱼看看表，"我送你去病房。" 　　"不用了，有护士呢。"孟小冬捂着肚子坐在床边，脸色苍白。 　　"刚才我又给少晏打了个电话，他已经进市区了，很快就到。" 　　孟小冬嗯了一声，"那我在这里等会儿，你先回去吧，没事。" 　　李木鱼盯着她瞧了半天，双眼微眯，眼神更显深邃，"等他来了我就走。" 　　孟小冬笑笑，心里有点感动。自己跟他不算熟，大老晚的他被二哥一通电话给招来，对朋友倒是挺仗义，"谢谢啊，支票到时候我让二哥还给你。" 　　"阑尾炎是意外，这段时间不上班我不算你违约。等好了，时间顺延。" 　　"你……"孟小冬欲哭无泪，心里刚对他生出的那点好感立马灰飞烟灭。 　　沉默了一会儿，护士去而复返。急诊室又有病人送到，她现在需要转去病房。 　　孟小冬点点头，吸了口气，极缓慢地从床上站起身。脚刚踩地，眼前便一黑，晃了晃，脚下越发虚软，水泥地变成了棉花团，毫无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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