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我与天堂一步之遥(49)

四十九

　　到底谁是你最爱的人，到底谁又是最疼你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他在书房里上网看他在美国买的股票行情，我一个人在看电视，HBO的电影频道。电影刚放，一对恋人很甜蜜地做爱，睡觉……凌晨，卧室门口，门忽然缓缓打开，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站在那里……我吓得哇的一声尖叫，扔下手里的麦片就跳起来。

　　大卫跑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只是哭。他看了一眼电视，赶紧把台换了，说："哦，很傻的电影。"他换台的时候一边搂住我，一边用手遮住我的眼睛，怕我再被吓着。我被恐怖片吓过很多次，只有这一次被真的吓哭了，眼泪哗哗的，因为我毫无思想准备。

　　大卫说："你是不是以为是一个生活片啊？"

　　我抽泣着说："是啊，开始那段多温馨啊。"

　　他轻轻拍我的后背，抚摩我的头发。后来他找了一张喜剧片DVD，陪着我一起看，我不时被剧情逗得哈哈大笑。我在屋里穿得很单薄，渐渐感觉有点冷，他就赶紧从卧室把被子抱出来，盖在我的身上。等到我看完好几集了，发现只有自己一直在那里咯咯地乐，我问他怎么不笑，他说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我忽然感觉很难过，想哭。我所想要的生活细节的快乐，在我爱的人那里找不到。每次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总是大卫陪着我。我不好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我们关心对方，信任对方，甚至互相宠爱着。他今年再回来找我的时候，说他已经累了，他不想再认识新的女人，开始或长或短的罗曼史。他甚至不愿意再把时间花在不认识的人身上，去不同的社交场合结识新的朋友。生活中对他重要的人和事物很多，他宁愿把时间多分给现在的朋友、家人和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Sex and the City在放的时候，我一直没看，今年才从朋友那里借来。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在电视前一阵难过一阵笑。里面的Mr. Big简直和大卫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不仅性格像，长得也有几分相似，甚至主人公恋爱初期的很多问题和困惑也是当时我和大卫有的，例如参加朋友的聚会，例如公寓的钥匙等。

　　我和大卫同时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一个公寓里买了房子，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买房子的过程中，我们天天一起讨论，一起去看，谁也没多想，觉得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我们的心靠得很近，即使不做爱人，也可以做一生的朋友。

　　安迪对大卫是吃醋的。刚开始我们在床上时，他还问大卫怎么样。我只笑，不理他。还有一次，他试探我，据说大卫的床上功夫很厉害的！我仍旧笑，不理他。后来他再没问过。

　　有时安迪周末也会去打高尔夫，他在准备出门时，会说："你多睡一会儿，我今天和你前男友打高尔夫。"我就赖在床上，看着他懒懒地笑着说："Kick his ass."他老老实实地说："我打不过他，他很棒。"

　　说起那一段，我只是对安迪说："大卫曾经对我很好，只是当时我还比较傻，不太懂男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后来有一次我和大卫约了一起参加朋友的送别聚会，我问安迪："你不会介意吧。"

　　安迪冷冷地说："不关我事。"

　　而安迪说起他的前一段，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了。"

　　我当时听了觉得很窘迫，喃喃地说："我很抱歉。"

　　他笑："你不需要抱歉，不是你的错。"

　　他说，她很有吸引力。这是他唯一一次评价她，然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她，我们也没有再谈起他的过去。

　　再后来，有一次他喝醉酒，我在他身边。他有点狂乱，请求我离开，让他自己待着。我轻轻拍着他，告诉他："不要紧的，你是个好男孩，你仅仅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我不在意的。"

　　他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抱着自己的头，很痛苦。他说："我没有办法解脱。我知道我不能！"我不知道他真正指的是什么，我只是安慰他："宝贝，你能的。我知道，你能的。"

　　他请求我给他一点空间，他说他只想躲起来，一个人哭一场，像狼一样号叫。

　　遇到这样的场面和事情，我总是冷静得不像个凡人。我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担心我，我理解他的心情，让他照顾好自己，就离开了。

　　这样的情绪在我们刚开始时有过几次，后来就没有了。每一次他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平静，然后才能再来找我。他经常为自己感到羞愧，不止一次说他不知道拿我怎么办，或许我应该离开他，找个能够给我依靠的男朋友。

　　国庆的时候我回老家，他从北京给我发短消息，又说了同样的话，说我是个好女孩，他配不上我。我问他："你为什么又说这个？"然后我拿着手机给他写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自己都泪流满面了。我说，我们之间一定有一种奇异的宿命的关联，因为我真的心疼你，真的希望你开心，无论你怎么对待我，我都是希望你能开心。我反正就是个傻女孩，你不想继续的时候，告诉我就好，不用折磨自己了。

　　其实我们见面的时候很少掏心掏肺地谈话，他非常害羞，甚至爱紧张，所以我们所有深刻的谈话都是通过短信进行的。有时我拿着手机，站在那里发上几个小时的短信。有一次，我们通过手机一直聊到夜里三点，我都觉得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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