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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第十章

　　一言难尽

　　这时是南方的梅雨天气，不但天气潮湿，而且经常浓雾笼罩着大地。雷阵雨经常光临，时常还伴随着绵绵细雨，给人的心情带来几分压抑感和郁闷感。但是，这时候的水果却极为丰富，什么草莓、枇杷、芒果应有尽有。江山是盛产枇杷和草莓的地方，江山人有一句老话叫做：3月枇杷金黄色，4月草莓遍地红。

　　江山市市委书记秦泰一下子吃了一斤的枇杷，然后打电话给司机小钟，叫他半小时后将车开到他的小区楼下。今晚，秦泰要去龙虎山庄。

　　今天上午，秦泰已经和江山市公安局长周正生约好，晚上，秦泰要在龙虎山庄上听取周正生的汇报。周正生将在晚上把这近一年来江山所发生的几起事件，向江山市委书记秦泰作全面的汇报。

　　在政府机关部门，企事业单位，“汇报”二字经常被使用。下级要向上级汇报，上级要听取下级的汇报，员工要向领导汇报，领导要听取员工的汇报，这本来属于很正常的事。可是，江山市委书记秦泰要把时间放在晚上，地点放在龙虎山庄，单独听取江山公安局局长周正生的汇报，这就有着不寻常的含义了。

　　半个小时后，司机小钟已经把车停在秦泰的楼下，秦泰吃了一斤的枇杷，肚子有点儿胀，就不想吃晚餐了。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又套上一件西服，没有系领带，夹着包就匆匆忙忙地下楼了。

　　秦泰一上车，就对司机说：“小钟，晚上迟了就不回来，你和家里打个招呼。”

　　司机小钟说：“没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秦泰点点头，小车离开小区，向龙虎山庄驶去。

　　窗外的路灯已经很明亮，万家灯火，各种霓虹灯在秦泰眼前掠过。秦泰心里想：江山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有山有水，还有温泉。作为市委书记，秦泰感到骄傲。他要把这座美丽的城市建设成为政治、经济、文化都极为发达的城市。可是，他想不到阻力会有那么大，而且还发生这么多事情。秦泰摇摇头，他闭上眼睛，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以前在这个时候去龙虎山庄，唯一的目的是和杨欢约会，可是今非昔比，杨欢死了，被谁害死的，今晚周正生可能就会揭开谜底。现在身边没有女人了，没有女人的男人，就像没有方向盘的汽车，没有风帆的船只，没有浪花的大海，没有月亮的天空。秦泰一想起杨欢就六神无主，使他联想起丁香。这位虽然比杨欢大好几岁的宣传部长，却比起杨欢要激烈得多，花样也比杨欢丰富得多，这是秦泰意想不到的。他总以为天底下男人最花心、最流氓，谁知女人有时比男人更淫荡，更风骚。只是男人常常在明处，而女人常常躲在暗里。

　　秦泰没有想到会和丁香发生性关系，不知是丁香有意勾引自己？还是自己失控？本来是好马不吃窝边草，自己怎么会吃上了？从古到今，色可以乱性，性可以乱心。不知道丁香是怎么想的？她会看不起自己吗？应该不会。因为丁香也是一个性饥饿者，她与史大可长期保持两性关系，史大可死后，又和政策研究室的夏文好上，可见她是不能没有男人的。那么她有夏文了，又为什么和自己搞上了呢？也许只有一种解释：大概威慑于权力。

　　说到夏文，秦泰有些内疚。秦泰是答应过丁香，要提拔夏文担任市委秘书长的，但事情有了变化，也是他的原因。他不知道丁香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夏文会不会因此狗急跳墙与丁香闹翻了脸？秦泰无法再想下去，但是他想不到身为龙虎山庄总经理的季节，会这么神通广大。他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干部，竟然瞒着自己通过省里的崔副省长，给自己施加压力。秦泰是必须要办的，崔副省长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不，崔副省长的话是必须要听的。所以，秦泰不得不对季节进行干部考核，然后按程序上报季节作为江山市委秘书长的后选人。尽管事后季节不断向自己解释说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但是秦泰总是感到不舒服。季节担任江山市委秘书长，是市委大院所有干部都意想不到的事。原本只是江山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办公室主任的季节，离开市委大院去龙虎山庄后，大家以为他不可能再进市委大院了，谁想到季节杀了一个回马枪，就连堂堂的市委书记秦泰都感到措手不及。秦泰第一次不能如愿以偿地向丁香兑现承诺。丁香不但向自己奉献了身体，还向自己透露史大可的具体情况。秦泰感到自己对不起丁香，他决心要找机会弥补丁香。

　　季节成了秦泰的手下，他却开始厌烦季节了。一个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曾经把他看作自己的心腹，怎么突然会厌烦起来？秦泰感到不解。但是季节毕竟也知道了自己很多事情，尽管从现在起，已经封锁了所有私人信息。如果过去的内幕一旦被季节曝光，就会像一颗炸弹一样，使你粉身碎骨。于是，秦泰开始防着季节，就像今晚自己与周正生去龙虎山庄见面一样，就不让季节知道。现在龙虎山庄总经理的位子是空缺的，由一个客房部经理代理。这位客房部经理是个女的，她是北方人，个子高挑，长得挺好看，有点儿像俄罗斯姑娘。她的父亲是南下干部，她长期和母亲生活在北方，10年前才来到江山。她叫严飞飞，今年也才30岁。秦泰有准备把她作为龙虎山庄总经理的候选人。现在是过渡时期，考验一下她是否具备这种能力。

　　秦泰承认：开发龙虎山庄是失败的，花了几个亿不能充分利用起来有点儿可惜。作为江山这样一座地市级城市，一年接待中央领导不会有几次，就连接待省里领导的次数也不多。现在交通发达，省里领导下乡基本上都是当天回去，龙虎山庄变得无用武之地。秦泰曾想全部向社会开放，作为高级的集休闲、度假、美食、保健、运动为一体的旅游胜地。这种想法从杨欢出事之后就产生了，只是秦泰感到不够成熟，害怕向社会开放后会引来群众的非议。因为龙虎山庄不仅仅只有杨欢一条人命，还有一条人命就是秦泰的同学，青年时代的梦中情人，高级桥梁专家叶兰女士。

　　秦泰想起叶兰，就感到不寒而栗。他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该只因叶兰随口一句话，就置她于死地。秦泰也说不清楚是出于报20年前的一剑之仇，还是因为叶兰的一句话能危及自己的生命。但是，秦泰觉得叶兰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建一座一年用不上几次的龙虎山庄，倒不如为江山多建几所希望学校。如果这事被人大知道，会拿自己这个市委书记问罪的。这句话激怒了秦泰，这位历来说一不二的、被人称作开常委会等于他开新闻发布会的书记秦泰，他的专横霸道作风，怎么能容得你叶兰说三道四？所以秦泰只一句话就让叶兰在视线中消失。不到一周，这位桥梁专家叶兰就在这个人间蒸发了。现在秦泰想想有些后悔，这也许是因为杨欢被人杀害之后，秦泰的心痛联想到叶兰家人的悲痛，才良心发现。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秦泰一时产生的各种后悔心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假设，如果叶兰还在的话，她真的在人大那里胡说八道，说不定自己早就栽在她的手里了，该死的人还是要死。为什么有这样一句话：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就是这个道理。这样一想，秦泰的心就没有了内疚感。

　　小车已经转入龙虎山庄的甬道上，朦朦胧胧的夜色笼罩着整个龙虎山庄。秦泰提了提精神，心想：不知道周正生到了没有？

　　在龙虎山庄的大门口，仍然站着两个武警战士。小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小钟与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小车徐徐地开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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