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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巴比伦王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几人,沉吟许久。可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却坚定地响彻大殿:“陛下!如果您指的是我巴比伦的二王子,他还在军中历练,还未到大婚的时候!”罗尔沉重的目光从艾斯特身上收了回来,缓缓低声道:“如果指的是我,我暂时,也没有娶妃的打算!”

  低沉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她的思维。她目光慢慢移向那坚毅的侧脸,慌乱、矛盾,还有不知什么滋味顿时一齐涌上心头。

  老国王停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道:“我也知道二王子还没有准备大婚。但是执政王这样推脱,可是嫌这公主的出身只能做你的侍妾么?”

  罗尔一惊,本能地看向她:“不……我绝无此意。”

  “那么……”苍老的声音逐渐变冷,“就是不愿和我米提亚结亲?不愿和你母妃的族人结亲?”

  罗尔身形明显一滞,面色发紧,微微张了下嘴,欲言又止。表情似乎是在艰难地挣扎,继而目光矛盾地停在艾斯特身上。

  下一秒钟,他忽然一步迈出,低下了身子,行了一个大礼。她一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对别人如此行礼。

  他深深低着头,恳切地道:“陛下!我的意思是巴比伦和米提亚的盟约已经坚不可破,无需再……”

  他只觉得喉咙一涩,酸楚与欣慰齐齐涌上心头。

  “不过……现在正是与亚述抗争的关键时刻,”一直冷眼旁观的巴比伦王竟突然开口,罗尔只得收住了声。

  “两国虽有盟约,但若能在此时联姻,亚述必定更为忌惮。”

  罗尔面色微变,急切地向艾斯特看去,那个僵硬的躯体,面色发白,仿佛要支撑什么似的,用手撑住了桌面。

  “不错!”老国王赞同地点点头,目光定定凝聚在艾斯特身上,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有了这次联姻,再加上我儿和执政王的多年情谊,从今以后,米提亚和巴比伦必然亲上加亲,永固盟约!”

  亲上加亲,永固盟约……亲上加亲,永固盟约!

  阿米妮斯脑子里轰响着,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艾斯特绝望的双眸。她死死盯着上面那个老人,强抑住心中悲愤。他不用这样……不用这样的!她明明已经离开了米提亚,已经拒绝了艾斯特!他也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儿子的心思!却用这样残忍的办法……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巴比伦永固盟约!

  艾斯特撑着桌子,惨白的双唇微微发抖,他困难地转头看向罗尔,可视线却没有理会那对急切的黑眸,而是缓缓落在了那包裹着白布的伤臂上。有什么东西,在那对温和的棕眸里,痛苦地挣扎着,微微闪光。

  终于,他艰难地合上了眼。

  “阿米妮斯。”老国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四周的视线又集中到她身上,强烈的酸楚,让她挺直着上身,一动未动,目光麻木地直接和老国王对视。

  “你……当初执意要到巴比伦,我就知道米提亚留不住你。就算是……米提亚和你无缘吧。”老人深深凝望着她,单薄的身体第一次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面色却似乎充满疲惫。

  她无言地盯着他。双腿早已发麻,即便隔着那斯柔滑腻的月白色裙袍,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仍旧让她的膝盖一阵阵刺痛。

  “你,是个好孩子。也是刚才说到侍妾才提醒了我。阿米妮斯……公主,这,或许是我米提亚能够给你的最好礼物了。”那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希望你,能真正实现曾给我的承诺。”

  她呆呆地跪在地上,没有反应,思维似乎早已停滞。

  一时间,殿内静得可怕。

  “恭喜米提亚公主!”

  “恭喜米提亚公主!”

  不知是谁牵头,身后一阵整齐的贺声,紧接着是衣袍簌簌声。

  她依旧木然跪坐,没有挪动一下,只缓缓收回目光,像是想起什么,低下头,茫然看着自己的身体。

  美丽的月白色裙袍,光滑的面料依然贴身而飘逸,几缕黑色的长发飘散在胸前,甚至依然像上次那样,在胸部里面裹了一层白色织物。恍惚间,仿佛现在正是那场米提亚的国宴。

  这,是艾斯特曾经想让她穿上,接受老国王赐婚的礼服。

  艾斯特,那日温和地笑着说,“很久没见你穿那件月白色裙袍了,庆典的时候,能穿给我看吗?”

  而她,竟然真的,残忍的,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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