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官阶(23)_123456网文网

二十三

　　市长的谈话很有层次，很有分寸，什么话对什么人讲，都有讲究。对秘书的谈话，大多是学问方面的，有教诲培育的意思。张秘此时也最感舒心和惬意。张秘有丰富的表情，他就像一个演艺高超的演员，一浪一浪引导着卢品的谈话。可见，倾听也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领导到台上天天讲，那是讲的大话空话，是没有营养的话。只要是人，还得私下里讲点有营养的东西，给谁讲呢？秘书就成了最好的对象。只要秘书把握得好，混个一官半职是容易的。秘书当官，已成了官场普遍的现象。卢品一直在说："酒和茶都是古老而奇妙的，都是源远流长的文化。酒能成人之美也能令人身败名裂，能和人伦，也能乱性败德。有人说它是"祸水"，有人说它是"魔浆"，那都是有道理的。茶就有所不同，被称之为甘露、云液、仙汤，僧人喝茶是禅，医生喝茶是药，先生喝茶是学问，民间喝茶是风情，共产党喝茶是清廉。" 张秘听得入神了，他从未听到过对茶道的如此雅论，他对卢品的学问更加钦佩了。那种恭维的表情已是炉火纯青，简直无法挑剔了，卢品在这种恭维的温柔之乡沐浴春风，畅快极了。

　　卢品继续侃侃而谈："酒与茶这两件事，古往今来，帝王将相，诗家文豪，没有不喜欢的。他们常常爱酒爱茶，爱酒就是爱钱爱女人，爱茶就是爱禅爱淡泊。诗仙李白月下携妓，对月斗酒诗百篇；唐后主李熠嗜茶成痴，诗词歌赋书法传后人等等，莫不是酒茶这汤液成就的各门各派，各官各家。所以说，茶物虽小，岂可小看？唐朝卢仝，也就是我的本家，可谓把茶文化推向了峰顶。我记得他说过喝茶要喝七碗，即可入仙入禅。"卢品说罢吟诵起来："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分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卢氏毛峰

　　卢品深情地喝了一口"卢氏毛峰"。茶味在舌尖上缭绕，那如小美人似的毛峰，在杯中起起落落。

　　卢品瞧着就浮想联翩了。他面对张秘的倾听，意欲未尽，继续说着茶和酒，可谓见解独到、精辟高论。他说："热肠如沸，茶不胜酒。幽韵如云，酒不胜茶。酒类侠，茶类隐。酒固道广，茶也德素。"

　　张秘此时插话，点评，恰到好处，说："市长把酒和茶之身价评得比较公道，但在分量上，还是比较倾向于茶。茶禅茶道，妙微精深。"

　　卢品点头笑笑。那双金鱼似的眼睛光芒四射，说："为岳不拒尘，为江不择水。饮酒不如茶，读书不如史。"

　　张秘说："市长的茶文化可谓到了本真，淡泊人性之境，茶趣恰如读史，风韵雅致却又意味深长。"

　　卢品更加兴奋起来，说："贮酒兼贮茗，不贮古今愁。从古至今一路下来，可谓茶酒不分家，但茶品高于酒品。"卢品谈兴正浓，从茶文化又谈到了红河的茶产业。

　　张秘听着听着，脑子跟上了卢品极其活跃的思维。他从卢品的话峰中，感觉到了卢品对茶产业的开发有种特殊的感情，有种满足感。张秘的眼前也就出现了每年清明时节与卢品走茶山的情景。说起这茶山，就是鼎鼎有名的红河县白云茶场。白云茶场原来只是一座高山顶上几户农家的茶园，据说几十蔸茶叶是明朝贡品，集体化时扩大了一点面积，后来又分到了户。直到近几年来，省里一位领导吃了这里茶叶，说了一句"这茶好，好，吃了心明眼亮，神清气爽，血压血脂皆有所下降"话后，卢品便把开发白云茶场当作市府重点绿色企业开发出来了。红河县也把这个茶场当宝贝似的保护起来了。

　　开发一个项目，活了一方经济，富了一方百姓。省报介绍了白云茶场的开发经验，于是这里的茶叶也渐渐名扬省内外了。茶场的第一任场长，是农学院的高才生，可他只会种茶做茶创名牌，就是不会"进贡"，后来他就甘愿当了一名茶艺师。

　　而今，场长已换了三届。第三届场长姓金，是一位头脑灵活、手段高明的副乡长出身。每年清明时节，他都要请决策功臣老领导卢品来开园采摘清明茶，并把卢品亲自开园的清明茶制成了名茶"卢氏毛峰"。这位金场长会办事，深得卢品赏识，现在白云茶场已升格为副处级企业了。有很多要去市里省里找门路的干部，首先都要来白云茶场向金场长讨教一番计谋。自然有两层意思，一是买点高级礼品"卢氏毛峰"，二是请金场长指点迷津。

　　金场长深谙厚黑之道、为官之要，经他一点化，往往有点石成金之效果。他的点化之功，合常理又不合常理，运作起来简单而符合人性，成功之后，回味起来，又是那么让人心惊肉跳。那种感觉就像踩钢丝，踩着的人说那钢丝是宽阔的马路，看客却叹那钢丝上的绝技；又如那空中飞机，飞行者如履平川，白云就是路，就是广场，可地上的人总在担心那铁鸟会掉下来。有好几位成功人物，都说金场长的点化是让人险中求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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